那小童见到荀夫子的时候,他正在摆棋谱。
须发皆白的老人似乎碰到了什么难处,皱着眉,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棋盘。
小童心里一咯噔,知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心里暗自祈祷着封来自韩非的书信,能帮他逃过一些责罚。
“夫子,楼下来了位先生,这是他的荐书。”
小童低着头,双手捧着那竹筒递上前去。
荀夫子看也没看,只盯着棋盘,来小圣贤庄求学的学子数不胜数,若他个个都理,岂不是埋没了真正的人才。
小童见荀夫子不为所动,忙又说:“那位先生说这封荐书是韩非先生所写,他……”
话未说完,手中的竹筒便被劈手夺过。
荀夫子拧开竹筒上的封口,将内里简洁工整的荐书倒了出来。
韩非向来是庄子里最好调皮捣蛋的学生,但奈何他天资聪颖,荀夫子还是最喜欢他。
这封荐书作得漂亮,却没有花太多的文墨用在夸人上,后半段更是情真意切的托付。
荀夫子看完沉默了半响,才问道:“韩非子如今在何处?”
那小童站在门口许久,没成想荀夫子第一句竟是问这个,他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就是个看门的,我哪知道韩非子在哪儿啊?
小童有苦难言,只得保持沉默。
这年头消息传的不快,荀夫子还未曾知晓韩非子被请入秦国的消息。
但他拿着这封荐书,心里总不踏实,从这书上看来,韩非子十分喜爱这位后辈,可他却未曾将他留在身边,而是送来小圣贤庄。
可见韩非子自身的处境也十分危险。
荀夫子叹了一口气,终是说道:“让他上来吧,安顿好之后带他来见我。”
小童应了声是,垂头退下了。
张良在庄外站了许久也无怨言,他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自是知道,求学若连这点苦也吃不了,当是一事无成的。
他见那方才跑上去的小童又跑了下来,那孩子热情的为他牵过了马,便带他走进小圣贤庄边叽叽喳喳的介绍。
张良旅途劳累却也并不厌烦,那小童先将他带到客房。
帮他把行李全部卸下,笑着告诉他收拾一番,之后才再牵马去马厩。
张良粗粗擦去一身风尘,从包裹里取出一件干净些的衣服穿在身上,他如今并不是儒家弟子,自然不能穿儒家的衣服。
带那小童回来,见着的又是韩国城里意气风发的小张先生了。
小童仔细看了两眼,在心中暗赞一句张良的容貌。
带着人奔山上荀夫子的房间去了。
张良穿过一片竹林,走过小桥流水,见这一方拱门,那小童轻声细语的叫他在外面等着,自己先进去通报一声,待他在探出头来时,张良知道自己可以进去了。
荀夫子端正的坐在棋盘前,张良进来的时候,他还对着先前那一手沉思。
执黑之人心思诡谲难辨,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里是破白子之局最好的时机,为何他偏偏要等到后面?
张良行过了礼,见荀夫子并不理他,便自行直起了腰,如此便看到了荀夫子身前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