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即便是舰队半路遭遇日本海军主力,战舰们也能先一步发现日本舰艇,从而掩护身处后方的运输船转向撤离。
皎洁的月光下,无垠的黑夜里,一行二十余艘各式舰船实行战时灯火管制,向东方缓缓前行。
涛声隐隐,机械微鸣。
如果翻开朝鲜半岛海图,对应旗舰“定远”
号上此刻的罗经盘,这次航行的目的地已经很明确。
提督指挥所内,眼中血丝隐隐的丁汝昌将手指按在了低比例海图上,一个令对中国近代海防有深刻了解的有志之士永远忘不了的地名,在昏黄的灯光下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东沟!”
丁汝昌环视众人,徐徐道:“根据中堂军令,舰队将沿着辽东半岛的海岸线前进,最终在鸭绿江口的大东港卸载下船。
这次行动的成败,将直接决定朝鲜前线的战局,其重要性想必大家心里都能明白!
接下来的6个时辰里,所有当差的人都必须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行事,都听清楚了么?”
“谨遵军门钧令!”
众人神色一肃,齐声答道。
刘步蟾看着站在首位的海军提督,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丁汝昌敏锐地觉察到了股肱臂膀的异常。
他转过头来,目光直接对视刘步蟾的双眼:“子香,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刘步蟾咬了咬牙,道:“敢问军门,陆军在大东港登陆之后,北洋舰队又当如何?”
丁汝昌有些不悦的道:“两日前,舰队从威海卫出发的时候,不是已经制定好了此次行动的所有步骤了么?待到陆军在大东港登陆完毕,北洋水师即刻折返,经大连转回威海,继续作猛虎在山之势,以震慑倭人。
你身为舰队旗舰的管带,怎么连这个都要问我?”
换在平时,刘步蟾定然是垂首低眉、闭口缄默;可今天的刘步蟾,却明显和平日有所不同。
被丁汝昌一番责问,刘步蟾却迎上了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道:“日本军舰已经出现在大同江畔,军门为何不南下觅敌,寻日舰歼之,以报丰岛海难的一箭之仇?”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中投入了一块巨石般,激起轩然大波。
众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纷纷把目光转向海军提督,一张张面容各异的脸,此刻都流露出了期盼的神情。
丁汝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犀利的目光似乎是要穿透刘步蟾的眼睛,直达脑海深处。
一时间整个提督会议室内寂静无声,唯有从底舱传来蒸汽机运作的低低声响,在这片不到40立方米的空间内充盈回荡。
过了半晌,只听丁汝昌缓缓道:“子香,你先说说,咱们这次为什么取道中朝交界的大东沟登陆,而不是直接把陆军运往最前线的平壤?”
刘步蟾微微一愣,随即不假思索,将此次运兵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北洋陆军开入朝鲜战场进行增援的途径有2条,一条是乘船横越黄海,直达朝鲜境内;另一条就是沿着东北陆路前进,越过鸭绿江进入朝鲜。
通过海运的模式自然是高效快捷、方便迅速,然而自丰岛海战爆发以来,黄海局势骤然紧张,日本战舰频繁出没于这一海域,海运的危险程度大大提升。
一个不慎,便极有可能重蹈丰岛海难的覆辙。
而走陆路虽然不存在半路被偷袭的情况,但路途遥远、山高水长,大量辎重辗转运输,费时费力;远距离的行军,对于部队战斗力的保存也有不利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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