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深沉,喧嚣和热闹都还未断绝。
龙凤高烛照得新房通亮,换下厚重的喜服,沐浴更衣完的褚云音托腮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人影,纤指在红木妆台面上敲打出不耐的声响,暴露了她的心绪。
“军中的将领们留了将军喝酒,奴婢瞧着,一时半会儿收不了势,公主先进点东西,稍待片刻吧。”
外间刚从前厅回来的纸醉禀报了一句,转头叫人去替公主准备膳食。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褚云音站起身来,秀丽的眉一蹙,唤住了要去替她准备吃食的下人:“让厨房替他们送一壶醒酒汤过去,让府里备好送人的马车,夜色深沉,可别叫他们回去的路上出了事儿。”
“殿下,这般做会不会不太妥当?”
此刻已经夜深,赴宴的宾客们也差不多都散了,独留了沈临渊麾下的一群将士们拉了他在前厅喝酒。
公主这醒酒汤送过去,撵人的意思也太明显了些。
“本宫也是为着他们着想,”
侧头看了一眼身旁开口的纸醉,褚云音薄唇一抿,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孟长安现在在什么地方?”
“先前沈三夫人带人给他醒了酒之后,已经让金吾卫押送到大理寺去了。”
那一眼叫纸醉不敢再劝,只能看着屋里得了吩咐的下人们出去准备,听她问起孟长安,忙据实回答。
“沈三夫人?”
纸醉这么一说,褚云音才想起来,自从那次孟长安将夏棠拐到玉檀院去之后,这孟长安对夏棠便记挂颇多,这两人的关系,看着倒是非比寻常。
“听说醒了酒之后小王爷不吵也不闹了,还说要去给镇国公老爷陪了罪,这才跟着金吾卫去了大理寺。”
先前知道公主会问起,纸醉便特意叫人留意了孟长安的情况,只是听到他竟然这般乖顺的时候,纸醉也很吃惊。
这位小爷从前在皇城里,可是跟个恶霸似的,除了柳丞相谁都不怕,除了柳丞相谁都敢惹。
“你拿了本宫的牌子去趟大理寺,去跟小王爷说,本宫明日入宫的时候会替他求情,让他在大理寺安分些,莫要再惹事了。”
这孟长安的心意,她自是一直都明白的。
虽然当初已经跟他说清楚了自己对沈临渊的心意,偏偏这个好惹事儿的小王爷还是一根筋,不死心。
先前他闹事儿的时候,她的确有几分生气,当场听得母妃要求严办的时候,她也因着那一份怒意没有开口求情。
只是这会儿想来,他与她毕竟相识这么多年,他这般胡闹也是对她一片深情。
这事儿闹大的可是杀头的大罪,她虽然生气,却也还是不忍看着他因此受过。
在新房里等了片刻,就在褚云音又想叫人去瞧瞧情况的时候,终于听得门外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知道外面来的是谁,等了许久的褚云音也不由得心头一紧。
自小便盼着这一日,今天终于达成了,她却突然有些紧张和胆怯了。
垂目将自己的装扮看了又看,听得外间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她抿唇掩下了满心满眼的狂喜,只是快步从屋子里出去迎接她的夫君。
进来的沈临渊已经沐浴更衣过了,云青的长衫外还罩着大红的喜服。
“今晚喝了许多酒吧,头疼不疼?”
喜服上还有未散去的酒气,褚云音微微蹙眉,随即又换了一脸的笑意,伸手去挽沈临渊的手。
“有殿下赐的醒酒汤,喝了再多,这会儿也不觉得头疼了。”
沈临渊却在她靠近的时候,往边上一侧,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绕过她,去里间取了一套自己的衣服,转身便往外走。
“你……你这是要去哪儿?”
见他躲开,褚云音本以为他是在为着自己叫人送去醒酒汤生气,刚想跟进去解释两句,却见他拿了衣服出来,要外走。
这般情况,叫她措手不及,等人都要开门出去了,才猛然回过神来,冷声问道。
“以后这主屋便留给殿下,末将去书房睡。”
言语间,沈临渊已经要伸手开门。
“沈临渊,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晚是你我的新婚之夜,你却要去书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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