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从小就是看着潘氏演戏长大的,还不懂潘氏的路数?
避开潘氏胳膊,苏锦走到徐文身边,冷眼问潘氏:“说吧,你找我何事,少扯那些用不着的。”
潘氏抿了抿唇。
潘氏的丈夫,也就是苏锦的大伯父苏兴旺咳了咳,然后以长辈的口吻教训苏锦:“锦娘怎么说话呢?你是我们亲手带大的,大伯父大伯母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得知你回金陵了,我们立即赶过来看你,你就这么招待我们?”
苏锦堂哥,相貌俊美的苏万里也文质彬彬地道:“锦娘,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就别再计较曾经的不愉快,我们到底是你的娘家人,日后若你受了什么委屈,直接来找大哥,大哥替你撑腰。”
然而整个苏家,苏锦看苏万里最恶心!
只因苏锦十四岁的时候,大她两岁的苏万里居然往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试图偷看苏锦洗澡,幸亏苏锦耳朵好使,刚扯开衣带就听到声音了。
那时苏锦还不知道偷窥的人是谁,抓起门栓气冲冲跑出去,竟见苏万里做贼似的飞快溜回了大房!
连亲堂妹都不放过,苏万里简直牲畜不如!
因此苏万里一开口,苏锦就使劲儿呸了过去:“别读过几本破书便来给我讲道理,为何过来,你们比我清楚,那我就丑话说在前头,早在我嫁给冯实那天起,我就与你们断了关系,我落魄时你们诋毁我,现在我发达了,你们也别想沾光!”
说完,苏锦高声喝道:“徐文,送客!”
徐文马上挡在苏锦面前,沉着脸看着苏家众人:“诸位请。”
潘氏刚想再跟苏锦说几句好听的,忽见走廊那边有道特别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
其实潘氏一家腊月初就到金陵了,故意没露面,耐心地等到苏锦顺顺利利嫁进侯府,潘氏这才做主,领着一家人来认亲。
昨日萧震迎娶苏锦,潘氏在人群里把萧震瞧得清清楚楚,此时萧震一出现,潘氏顿时认了出来。
心念电转,潘氏突然拿出帕子,抹着泪大声哭诉道:“锦娘你怎么能这样?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生病,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喂你吃药喝汤,连你妹妹起痘我都没顾得上……我知道你现在是贵人了,身份高了,怕给你丢人,昨日你成亲我们都没敢来,今儿个才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并没有向你讨要什么的意思啊。”
苏锦背对萧震,并不知萧震来了,只面无表情地看潘氏演。
十八岁的苏绣瞥眼渐渐靠近的武英侯,她低头走到母亲身边,扯了扯潘氏袖子,委屈巴巴地道:“娘别说了,既然姐姐不想认咱们这些穷亲戚,咱们还是走吧。”
娘俩同时演戏,还是无法打动她的戏,苏锦终于反应过来,猛地回头。
萧震跨下走廊,扫眼苏家众人,皱眉问苏锦:“他们是谁?”
没等苏锦开口,大伯父苏兴旺抢着朝萧震跪了下去,叩首道:“草民苏兴旺,扬州人士,是锦娘的嫡亲大伯父。”
一家市井小民,在苏锦面前横惯了,见到萧震这位皇帝面前的红人顿时丢了分寸,苏兴旺带头后,潘氏等人也哗啦啦跪了下去,堂妹苏绣还欲语还休地深深地看了一眼萧震。
萧震眉头皱得更深了,看向苏锦:“怎么回事?”
被大伯父一家反诬忘恩负义,苏锦心头蹭蹭蹭地冒火,反问萧震:“侯爷问的是什么?是他们一家为何上门,还是我为何这样对待他们?”
好不容易嫁了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房还没圆呢,老家的泼皮亲戚们就来给她上眼药了,苏锦一边生气,一边又因为萧震意味不明的态度委屈,细眉上挑怒气冲冲,丹凤眼里却也慢慢浮上了泪,强忍着不让泪落,只等萧震回答。
萧震早就从冯实那里得知苏锦出阁前的处境了,问的自然是苏家众人为何登门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这会儿见苏锦都被那些人气转泪了,萧震登时火起,低头呵斥苏兴旺:“滚,再敢登门,我打断你腿!”
萧震在战场厮杀已有十年,这么一声暴喝,霍维章那样的武将就要打一哆嗦,更何况苏兴旺一家子?苏兴旺、潘氏敢在苏锦面前撒泼,对萧震,他们屁都不敢放,在徐文、徐武兄弟无情的轰赶下,灰溜溜地走了。
苏锦恨恨地瞪着他们,贝齿咬唇。
萧震怕她咬伤了,不禁上前两步,低声劝道:“弟妹别气,他们再敢来,直接让侍卫打走。”
苏锦回头,抬眼看萧震的一瞬,她眼里颤颤欲坠的泪终于滚落,然后在萧震愣神的时候,苏锦一头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道:“我还以为侯爷信了他们的话,以为我忘恩负义嫌贫爱富,自己攀上高枝就不认家里的穷亲戚……”
光天化日的,她居然不顾一切抱他,萧震浑身僵硬,下意识地先看向左右。
徐文亲自去“送”
苏家大房众人了,徐武撒腿去追哥哥,不知为何跑得那么急,如意、春桃好像也突然想起什么差事忘了做,低着脑袋匆匆退了下去。
转眼之间,偌大的侯府正院,就只剩高大挺拔的萧震,与他怀里的小妇人。
萧震:……
沉默片刻,萧震身体紧张地一动不动,笨拙哄道:“弟妹多虑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苏锦肩膀轻轻地抖动,特别单纯地问:“侯爷如何知道的?”
问了这句,苏锦再也管不住自己,嘴角偷偷翘了起来。
萧震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该如何回答。
苏锦不用他回答,依赖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她小声地,甜丝丝地道:“侯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