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当务之急,是要先把这个一脸横肉的鞑族傻大个弄死。
严宵寒飞龙卫出身,指挥小团伙群殴还行,对带兵却无甚经验,所以他也不跟赵希诚抢指挥权,而是单枪匹马地杀去跟遮护对刀——这方面才是他的强项。
遮护坐在马上,比严宵寒还高一个头,手持大刀,挥舞起来的力道直如开山劈海,带起的风都割的人脸疼。
严宵寒走的则是轻巧奇诡的路子,角度刁钻阴狠,刀刀直逼要害。
两人打的难解难分,刀身对撞声似骤雨落地。
遮护在战场上大概没遇到过这种大内出身的对手,被那轻快飘逸的刀光晃花了眼,手中动作一时没跟上,不小心露了个破绽。
严宵寒目光一冷,毫不犹豫地反手上挑,薄薄的刀刃毒蛇一样沿着护甲的缝隙钻入,就势一拧,切豆腐似地卸掉了遮护一条胳膊——
身后忽然传来破风声,他分神用余光看去,只见一柄寒刃斜劈向他的后背,是遮护的裨将见势不好,抢上前来救。
借着方才那一刀的势,严宵寒的第二刀已经逼近了遮护的脖子,这时候收手就是功亏一篑,他目不斜视,亦不回护,眼里只有那人脖颈皮肉下勃勃跳动的血脉,竟是打算硬吃这一下,只要能取遮护项上人头!
一蓬血花飞溅,刀刃切断骨骼的滞涩手感仿佛还停留在指尖。
一颗怒目圆睁的头颅掉在马蹄下,背后预料之中的痛感却没有如期降临。
“出什么神?没杀过人吗!”
严宵寒茫然回首,发现傅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脚下倒着一具无头尸体。
他一手提缰,一手执刀,刀尖犹有热血滴落,头盔下的面容俊美冷肃,眉目如同结了霜,审视的目光仿佛冰锥一样直刺心底。
他似乎是想骂人,但是好悬忍住了,只冷冷地道:“过来,跟着我,别乱跑,再有下次就没这么巧了。”
刚才两刀杀了一个鞑族大将的严大人比哈巴狗还训练有素,半点不敢耽搁地催马颠了过来。
傅深沉着脸发号施令,令前军执长刀,结墙前行。
北燕铁骑已将伏兵清理干净,大将遮护也被砍死,鞑族骑兵失去先机,心生怯意,进攻的速度慢下来,这时襄州军从后头赶上来,与北燕军左右夹击,战场局势陡转。
这场仗足足打了四个时辰,汉军斩首数万,终于将鞑族骑兵主力歼灭,残余败军弃城逃跑。
戌时正,傅深分出一队人马追击残兵,三军整队入城,百姓夹道欢呼悲泣,各奉酒食犒军。
至此,长安光复。
清点伤亡、安排巡城、应付各路官绅……傅深忙了一整夜,严宵寒也跟着他熬了一夜,直到天色大亮,追击残兵的北燕军回城,将俘获的几个鞑族将领关进府衙大牢里,忙乱方歇,众人疲惫不堪,各自去歇息。
傅深他们住的是座官员宅邸,比在棠梨镇那破屋不知好了多少倍。
严宵寒难得地犯了洁癖,反复洗了好几遍才将身上的血腥味洗掉,等回到卧室,比他先洗完的傅深已靠着床头睡着了。
他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搏动着,富有节奏感,几乎像是某种韵律,一点都不急促。
一时间,喧嚣的喊杀声终于远去,周遭的细微动静传入耳中,仿佛从修罗地狱重返人间,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他在原地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站到傅深绵长的呼吸声一停,阖着眼懒懒地问:“怎么,罚站呢?”
“嗯?”
严宵寒蓦地回神,走到床边,将他搬到内侧,自己在他身边躺下:“怎么醒了?”
“你在那直勾勾地发疯,我能不醒么?”
傅深掩口打了个呵欠,翻身搂住他的肩膀,在那道伤疤处碰了碰:“今天……不对,昨天,你有点太不小心了,我这回就不骂你了,你自己长记性。”
“是我心急了,”
严宵寒从善如流地认错,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拥住他瘦削的脊背,轻声问:“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咱俩隔了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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