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罗弘毅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但是,沉默了片刻,他还是给了锦颐一个答案——
“这是主席的意思。”
主席?也就是秦非正了?军人管他叫总司令,后来东北易帜,南京政府变成了国民政府,更多人都是直接管他叫主席的。
罗弘毅并没有给锦颐留多少思考的时间,连忙又补充道:“你昨天离开之后,我怕东北真会出什么问题,便照你的意思给政府去了电报。
直到更晚些的时候,日军进攻沈阳的消息传来,我便立马给主席打了电话……”
顿了顿,他说道:“电话是主席本人接的,只不过,他说的,同样也是不要抵抗罢了……”
他知道日军入侵的消息,还是昨日夜里从荣航打来的电话里了解的。
彼时,荣航刚一把情况说完,下一句话便是要叫他去同日本领事进行交涉,以表示东北军官绝无反抗之意。
可是,他和他夫人的生命才刚刚受到那帮人的威胁啊!
他怎么能够转过头便当作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的对着那帮人求和?!
幸好他是直接听命于国民政府的,他并无必要去听从省内任何人的命令。
于是,他一边打着马虎,一边将荣航的电话给挂断,只想着直接向主席请示。
当然,彼时的他并未想过,他从主席的口里,竟然得到了同荣航相似的指令。
锦颐从罗弘毅的嘴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神情顷刻间便怔松了起来——
关于历史上的“不抵抗”
,她尚且可以借口于秦非正的不知情,可以理解为秦非正了解事实真相的时候,东北已然沦陷。
可现在呢?分明她都已经让罗弘毅将消息传回去了,为什么秦非正所给出的指令,同荣航、同林世源所给出的命令并无区分?
假如不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场惊变,假如不是亲眼见证了死亡,她的心情决计不会如此汹涌澎湃,愤怒与悲痛交织在一起,几近溃堤。
从书上学到的,从报刊上看到的,纵然悲愤,但对旁人来说,却毕竟已经过去了。
可是,对于如同他们这样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这样的悲痛,又该怎样平静的让它“过去”
?
罗弘毅看得出锦颐身上的气息越发低沉,也知道锦颐的思绪正在翻涌。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张口说道:“早先,你们营的教导员高双城打了个电话来,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现实便是如此,真正横祸来临的时候,是没有时间去让人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的。
锦颐知道这一点,也不觉得罗弘毅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开口有什么不对的。
她只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稍稍调整了一下状态,便跟罗弘毅借了电话,给高双城打了过去。
打电话之前,关于高双城来电的原因,锦颐料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一样,她没料想过,高双城给她打电话的原因,竟是要让她立即领着红七连的士兵们回去……
“为什么?”
锦颐问道,“沈阳有难,辽宁有难,甚至于整个东北有难,为什么营里竟会让我们在这个时候回去?!”
日军攻进了沈阳、长春,东北军的士兵们奉命不允抵抗,这些消息,她不信民军各部队会没有得到消息。
可是,在这种时候,营里却下了要他们回到南京的指令……
这便是要让他们什么都不管不问,要让他们看着东北被一步步侵占了……
锦颐简直是不敢相信。
“营里还没怪你擅作主张,不及时领着红七连的士兵们逃离沈阳赶回南京,反而还领着他们去同日军硬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