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挂完锦素后,心不由自主地牵挂起纪忘川。
先前风雨大作,如今海风如泣,五牙大舰平顺地行驶在海上。
琳琅心里发憷,与老爷分开前风雨雷电,劈空诡谲,现下风平浪静,不知道老爷如今是何光景。
见不到老爷安然无恙,一颗心忐忑不定,况且她明明跟老爷说过会等着他。
锦素在床上迟缓地翻了个身,梦呓了几句,情绪有所缓和,琳琅替她重新盖好了褥子,把吹得扑棱作响的窗子固定了下。
披了身外衣,踅身走出门外。
纪忘川居住在舰楼第四层,他独爱居高临下的视野。
琳琅扶着栏杆悄声上楼,心里头惘惘的,也不知在窜些什么念头。
她抚了抚鬓角,整了整海风吹乱的青丝,打定主意,只是偷偷看上一眼,确定老爷在房内休息,她就能放下心,不必因心事萦绕而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子。
纪忘川喜静,哪怕是居住在战舰上,舰楼的第四层只有他一人独居。
琳琅杵在房门口,提手触到门框上,动作停顿了下来。
万一这一声短促的敲门,惊扰到了老爷难得的睡眠,那她就是罪不可恕。
老爷忧心战事,夙兴夜寐,如今海战大获全胜,才能安枕无忧睡上一个囫囵觉。
琳琅思前想后,最终决定轻轻推一推门,若是能推开,便探头进去望一眼,求个安心。
她稍稍使了一分力,门轻轻悄悄地移开。
一架缂丝江海纹云锦五折屏风挡在门口,琳琅不得不跨进门槛,合上了房门,亦步亦趋地绕过屏风去看一眼。
房内阒然,琳琅沉浸下心来,让视力能够适应黑暗的环境,她摸黑往里走,脚尖突然磕在隆起的门槛上,她定了定心神,抬脚跨进了里间。
刚跨进里间,琳琅就有些后悔,这叫什么事儿,万一老爷在房内休息,打扰了老爷的清梦不说,要是老爷误会了,当她是自荐枕席,那她大姑娘的脸面往哪里搁。
大姑娘的清誉是金科玉律,在大江国要想攀一门好亲事,除了门当户对,最紧要的就是身家清白。
可她眼下除了清白,没有身家。
这么两下一计较,琳琅想通透了,但求心安理得,她这无主无神的人家,只要问心无愧,管它是是非非。
夜色中视线太微弱,她辩不清那张床上是不是有人在休息。
小步走近床边,老爷长身躺在床上,琳琅蹲下身,静静地打量起睡容清秀的老爷,如墨的眉峰舒展,鼻翼微微噏动,呼吸平顺,应该是睡着了。
琳琅看了好一阵子,终于心安理得地站起来,猛然站起来双眼发黑,手扶着床沿闭目站定了会儿。
待睁开眼睛时,正对上纪忘川如沐春风的笑颜,漆黑空洞的房内,因他展颜一笑,瞬间点亮了光彩。
他动了动嘴,收敛笑意。
“这样很危险。”
琳琅狐疑地挑眉看他,他补充道,“半夜跑到血气方刚男子的房间,你这是在考验我。”
琳琅羞怯道:“老爷,琳琅没别的意思,只是之前风雨大作,海面波涛汹涌,担心老爷安危。
而后风平浪静,可是不见老爷,心里有些记挂,只是想看上一眼,心安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