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千佛窟时,他担心自己情绪激动,便带了最信任的小徒弟季小河同去。
他亲自与千佛窟研究院交涉,而让季小河去做另外两件事,一是去看交流活动的所有临摹作品,是否有人确实画得比余黛蓝好;二是去调查余黛蓝在千佛窟的工作和生活,看看到底有谁欺负了她。
当时季小河给他带回了两个答案,第一是没有人画得比余黛蓝好,第二是余黛蓝的上司引咎辞职,承认自己有责任。
这个答案让他恨不能亲手把那个滚蛋揍一顿、再推下悬崖,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可医院突然打来电话,说昏迷中的余黛蓝情况不太好,让他快些回去。
他便把季小河留下,处理剩下的事,他记得自己还交代了一句话——
“我要那个滚蛋滚出千佛窟、滚出嘉煌,只要和余家有往来的单位机构都不许聘用他,我要他流落街头、饭都吃不起!”
十七年时光匆匆,而那些怨恨与愤怒宛如昨日,他从未忘记过女儿的最后一面,她骨瘦如柴、蜷缩在床上,像她小时候那么瘦小。
他想像小时候那样将她抱进自己怀里,可她四肢僵硬,冷得像一块冰。
他想去牵她的手,可她皮包骨头的手指狰狞扭曲,他怎么也握不住。
她明亮的眼睛永远不会亮起,她纤细的手指永远不会再握笔,她再也不会叫他爸爸,再也不会穿漂亮的裙子了……
身边的人将他拉开,他们对他说节哀,说她这样其实是一种解脱。
可谁能明白,对他而言节哀是多么讽刺的一句话,他送走了儿子,又要送走女儿,他的哀伤哪有办法节制?他的悲痛又怎么能够控制?
他难道没有资格放肆痛苦吗!
那一刻,就算让他跟着死去,也不过如此了。
无论过去多久,只要想起余黛蓝,他的心就像被凌迟一样痛。
余家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千佛窟、提起嘉煌,因为都知道余老爷子不允许任何人评判余黛蓝一个字,无论是她本人,还是她短暂的人生,都不容诋毁、不容议论。
所以他绝不允许她的事故存在这样的谬误,竟将他都蒙在鼓里!
“季小河……”
余老爷子手中的拐杖敲得咚咚作响,“当初是你去看的临摹作品,你难道看不出第一名画的画出自黛蓝之手?!”
自打发现黎夜光的身份,季师傅就知道有些事他瞒不住了,但他相信还有一些事是他可以继续坚守的,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我没有看出来。”
老爷子的拐杖重重打在季师傅的后背上,发出闷沉沉的一声,瘦弱的季师傅远不如余白耐打,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但他咬牙直起身子,继续摇头,“我就是没有看出来。”
“好、好……”
老爷子气得脸色发白,“就当你没有看出来,那我让你去查她在研究院的生活,你就什么都没查出来?”
季师傅抬头,目光清冷地望着余老爷子,平静地回答:“没有。”
“她那幅画是替谁画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你为什么要隐瞒?你究竟想做什么?”
余老爷子每问一个问题,拐杖就落下一次,重击之下季师傅几乎直不起腰,但他清冷到近乎空洞的目光却透出一股坚毅,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咳咳……我、我不知道。”
余老爷子不敢相信,自己最信任的徒弟竟然骗了他,还如此冥顽不灵,“你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季小河!”
他最后一棍铆足了力量,直冲季师傅的后颈打去。
余白急忙扑上去,一声闷响砸在余白的右肩上,即便他如此结实,都因为这一棍而痛得面目扭曲,牙齿咬破嘴唇,渗出鲜红的血来,“爷爷,季师傅发了誓不能说……”
季师傅没想到余白会挡在自己身前,又惊又痛。
这一棍着实太狠,把围观的黎组都惹毛了,管他是余家山大佬还是壁画界的活神仙,打余白就是不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狗是要看主人的!
“余老先生,您知道打人违法吗?纵然您是长辈,可家暴一样触犯法律!”
她话音刚落,余老爷子收起拐杖缓缓扭头,还没转向她,她就被刘哥一把拽走,“家什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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