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无声地笑了笑。
可惜,小树苗想要长大,也要扎根进土里去。
金子地里落了一棵苗,那土太硬太薄,根扎得太浅,谁知道哪一天一阵风来吹一吹,就折倒了呢。
她微微地点了点头,道“贵妃有心了。”
容晚初知道她这个时候满心的官司,并不把她的这一点不经意放在心上。
先时凤池宫的宫人退出去的时候,手中的木匣都放了下来,到容晚初站起身的时候,也没有去挪动,就这样留在了茶桌上。
她同殷长阑肩并肩地出了门。
宫人、内侍都等在廊下,主子们在游廊折角的暖坞里等着厅中的召唤。
殷红绫一直在留意着门口的响动,见到这两个人出来,顾不上之前的龃龉,提着裙角飞快地穿过回廊,跑进了花厅去。
殷长阑道“太后娘娘心中不大爽利,你们服侍都经意着些。”
宁寿宫的宫侍诚惶诚恐,哗啦啦地跪下了一片,只有抱着十二皇子的瑶翠分不开手去,站在原地屈下了膝。
殷长阑在她面前站了站,低头着殷长睿。
瑶翠忙低声道“小皇子精神不胜,已经睡熟了。”
容晚初也着那个睡梦中的小孩儿,微微地叹了口气。
殷长阑并没有多,只简短地交代了一声“好好照顾他”
,携着容晚初离开了宁寿宫。
大门口停着的车辇却只有容晚初来时的一架,另有匹身材高大的黑色骏马停在系马桩前,众人出门的时候,那马就发出一声“唏律律”
的长嘶,碎步跑过来凑到了殷长阑的身前。
容晚初了那马,因为郑太后而微微沉郁的心情倒好了许多,道“倒像是乌骓还在眼前了。”
骏马将脖颈俯下来凑到了殷长阑的面前,他就随手拍了拍,又从褡裢里摸了块糖,那马儿就扭过头来挨着他的手,把糖块吃了下去。
殷长阑语气微带笑意,又拍了拍它的颈子,道“自己回去罢。”
他来时是骑着马来的,回去倒同容晚初一道上了车,微微有些感怀之意,道“你也觉得相似。
我在马厩里一眼就到了它。”
他昔年征战天下时,也有一匹相伴多年的乌云踏雪。
隔世经年,人物俱非,却总有些事不断地给着他微妙的重叠之感。
他着身边的女孩儿,眼神重新温柔下来。
辇车上下人多口杂,容晚初心里虽然还有些疑惑,却并没有急着问,两个人一路上只说了些闲话琐事。
车子停在了凤池宫,天色已经微微地沉了。
容晚初在微微的暮光中到停在宫门口的天子御辇。
她侧过头来着殷长阑,殷长阑却只是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鬟,推着她进了门。
容晚初抿起了唇。
她换了家常的衣裳,又洗去了面上的脂粉,重新坐在了小方桌后头。
殷长阑拿帛巾擦着手上的水滴,从耳间里走出来。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在凤池宫留了许多物什,容晚初身边的宫侍服侍他也越来越顺手了。
他见容晚初这副有些正襟危坐的样子,知道她有许多话要问,就把巾子随手递了人,吩咐道“都下去罢。”
才在小姑娘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样的默契总归让容晚初心情微舒,她抿着唇微微地笑了笑,才问道“七哥信了翁御史的话”
“我得了你的信,就召翁博诚见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