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看见这纸条,脸色登时如槁木死灰一般,他双手颤抖,丢了拐杖,咕咚一声跪下了。
“郎君既然已经找到这里,就带我去见官吧,是我陈禹写了这张纸条,是我登塔偷盗了夜明珠!”
韦训和宝珠两人暗暗吃了一惊,都没想到牵连如此之广的大案,他这么容易就认罪了,同时也不肯相信。
这瘸子不仅拄着拐杖,而且是个有严重足疾的残疾人,就算是四肢健全的普通人,也很难爬上多宝塔盗珠,这个瘸子怎么可能爬得上去?
但没有展示出纸条上字迹的全貌,他就认了出来,确实是涉案人员无疑。
而旁边这些人满脸害怕担忧,唯独没有露出惊讶神色,可见也都撇不清干系。
韦训淡淡地道:“你何必着急,我又不是官府的差役,不过是个来做漆盒的客人罢了。”
周围的人把碑匠陈禹扶了起来,他苦着脸说:“是我一个人干的,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韦训道:“天色晚了,我还没有吃饭,不如请我们到坟边上吃碗粥如何?”
他话音不紧不慢,眼神却森然冷峭,透露出明确的威胁意味。
那伙工匠心里有鬼,六神无主,不知道他二人到底是何意思。
有人手里拿着凿子刨刀,却被这少年稳操胜券的强势气场震慑,根本不敢主动攻击。
韦训拍了拍陈禹肩膀,受他胁迫,这碑匠只能撑着拐杖随行。
韦训冷眼旁观,见他常年一足发力,脊椎和肩胛都早已严重变形,扭曲到无法纠正的地步。
冷不丁被韦训绊在拐杖上,陈禹一声惊呼,身形晃动,重重摔倒在地。
宝珠立刻投来责备的眼神,小声说:“他又病又瘸,根本跑不了,你何必再伤他?”
韦训解释说:“我只是试一试。”
宝珠问:“你说他假摔吗?”
韦训摇头。
他故意抽冷绊瘸子拐杖,是为了看他的肌肉反应能力,人在意外时最难掩饰本能,哪怕行动有一点儿隐瞒,也难以逃过他的眼睛。
陈禹摔倒时身子笨重,没有应变能力,是个实打实的残疾。
他对宝珠说:“别的不好说,登塔盗珠的人肯定不是他。”
陈禹摔得极重,自己爬不起来,工匠们理亏在先,敢怒不敢言,只能搀扶起他,来到坟墓旁边。
韦训自己动手盛了一碗粥,从容不迫地坐在工匠们的胡床上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用筷子指了指坟包,问道:“赃物就藏在棺材里面吧?”
众人一听,无不瞠目结舌,脸上浮现出惊惧已极的神色,胆小的衣衫都在颤抖。
韦训看出这伙人并不懂武功,心里只提防那个未曾现身的高手,又道:“你们黄昏下葬,本来就可疑。
脸上没有哀恸之色,说明里面装的不是同伴尸身,那十有**就是白蛇珠了。
要不是我发过誓不再碰人坟墓,现在就挖出来瞧瞧。”
陈禹一脸愤怒之色,突然抬起头来,高声道:“那是我家传的夜明珠,不是蛇珠!”
韦训不疾不徐地道:“蛇珠也罢,夜明珠也罢,我都不在意,就是对你们偷盗的过程好奇,你不如仔细说说?”
陈禹满眼愤懑抑郁,又紧紧闭上了嘴。
一个面容和善的圆脸工匠凑上来,战战兢兢地说:“小郎君既然不是官差,那就是缺钱花?我们哥几个虽然不富裕,也能凑出二三十贯钱。”
明明在自己地盘上,也有近十个壮年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对这少年心生畏惧,被他那双细长锐利的眼睛扫过,人人只觉得心惊胆颤。
宝珠不知道韦训在戒备偷袭,也觉得他今夜的气质与平日狡黠促狭的感觉大相径庭,一股剽悍强横之气,仿佛站在他旁边气温就比周围低了许多。
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立刻被韦训察觉,厉色示意她靠近过来,不要分散。
面对那个低声下气祈求的工匠,宝珠也觉得看不下去,斥责道:“你以为我们是上门来敲诈的吗?就因为你们盗珠,有多少无辜的人被捕,酷刑拷问下又有多少冤魂,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众工匠都面有愧色,低下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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