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府打开四方大门,拿出所有家藏美酒佳肴招待前来观礼的江湖豪客,仍是远远不够,又紧急派人满城去搜罗食肆酒肆,连厨子和当垆卖酒的胡姬都一并聘来招待客人。
室内当然装不下,庭院中也人满为患,只是观赏过如此荡气回肠一场激战,群豪已经意不在酒,所有人都在打听红衣少女的情报。
她到底是谁?跟残阳七绝什么关系?为什么佩戴着陈师古的鱼肠剑?为什么修习江湖中少见的军阵功夫?
不少人猜测她是残阳院新的首领,但是他们根本不肯承认。
因为陈师古几十年一贯的邪谬做派,众门徒在外名声不怎么好,武林中人向来将他们当做一帮晦气的邪魔外道。
只是这红衣少女不仅青春貌美,更兼武德充沛,让人一眼望去就心生好感,在她映衬托扶之下,残阳院那伙丧门星看起来都顺眼多了。
还有一些人暗地里对那句“颠覆大唐、祸乱天下”
心存疑虑,然而上一个当众质问的门派已经被全员歼灭,此时就算心痒难搔,也不敢再碰上去找死。
宝珠坐在庞良骥为同门师兄弟准备的花厅贵宾席上,一边是霍七郎,一边是小十三。
围过来敬酒的江湖客源源不绝,比上次亲迎路上向韦训敬酒的人更多,特别是一些年轻侠客,为一睹芳容,红着脸站在她旁边几乎拔不动腿。
宝珠仍然对那句大逆不道的言语耿耿于怀,可周围人多耳杂,不方便打听,只能耐心等着回去客栈询问韦训。
霍七郎一会儿为她挡酒一会儿赶人,忙个不亦乐乎;十三郎完成师门指令,终于能回到宝珠身边,开心到满脸放光;老四邱任从内宅出来,搓着胳膊对众人说:“新娘子醒了,无甚大碍。
两个人跪在一处又哭又笑,肉麻得我看不下去了。”
中原群豪接到的邀请是参加庞良骥的婚礼和退隐仪式,此时误会已解,纷纷拿出贺礼,五花八门在庭院中堆成一座小山。
拓跋三娘忽然问:“你们都准备礼物了么?”
残阳院众人要么低头喝酒,要么东张西望,没人吱声。
丧事见得多,喜事谁也没参加过,这样一团祥和的热闹气氛,人人都有些不自在。
拓跋三娘沉吟片刻,以极低的声音道:“不如我们凑个份子,把活埋新娘那一门给根除了,免得日后作妖,就当作是送给老六的贺礼吧。”
余人听过没有异议,默认应下了,神色如常继续饮酒。
他们任谁单独出手都能办了这事,但既然为了凑份子,那每个人都得插上一脚不得偷懒。
宝珠身边闹哄哄的围满了敬酒的人,并没听到旁边那桌的交流。
她酒量一般,喝了几杯渐渐上脸,其余都是霍七郎帮忙挡了。
直到庞家怕搅扰这位最重要的贵宾,好言好语把其余宾客请出去,将花厅围上栅栏。
前日婚礼被罗刹鸟破坏,拜堂之礼没有完成,时间刚至黄昏,正是补办的好时机,庞良骥拉着萧苒的手,两人在中原群豪面前再次行礼,饮下合卺酒。
写满小抄的象牙笏板早已不知丢在哪里,青庐也毁了,这一回没有催妆、却扇等等复杂流程,行的是江湖上简约豪迈的俗礼,宾朋满座一起喝顿大酒,热热闹闹把事办了。
群豪向一对历经磨难的新人送上婚礼贺词:“二女牙牙学语,五男雁雁成行,荣连九族,禄载千箱,扣头神佛,门户吉昌。”
这五男二女,便是祝贺他们以后子孙繁衍,世人普遍认为最吉利的数字。
残阳院诸人谁也没凑过去,远远地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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