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心里装着一大堆事,倒也没在意他这细微的变化,只是担心他和那些公安一样,有可能把医生当成了好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他连忙说:“伊达先生在警局里。”
刚才安室透把车开出来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晕倒在警局外面的伊达航,就先把他送到警局里去了。
安室透想问的也不是这个,既然他提起了,也顺着话往下说:“把他一起送到医院吧。”
他没想到松田会叫班长过来,这件事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一时也很难理清,他突然很想给诸伏景光打个电话,拿出手机又是一片湿漉漉的。
他眼睛垂了垂,不一会儿,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里,跟着风见裕也叫来的救护车一起送松田阵平去了医院。
风见裕也提前跟医院沟通过了,到医院之后,松田阵平没有进急诊,而是去了一个专家科室。
安室透担心河水渗到他的伤口里会造成感染,直到护士拆开绷带,确认过没有问题之后,他才猛地坐到椅子上,脱力似的长出了一口气。
光洁平滑的走廊倒影着他狼狈的样子,从他湿透的衣角淌下的河水滴答滴答落到地板上。
直到这时候,他才感受到衣服黏在身上的不适感。
像是被闷在水里,浑身上下都难受极了,他又站了起来,漫无目的地站在走廊上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回过神了一样,想起来去给诸伏景光打电话。
钱包里只有硬币还能用,好在医院里到处都有公共电话,安室透打过去的时候,诸伏景光刚到和黑麦约定的地点,意料之中的没有看到人。
安室透的电话也突然打不通了,他正着急着,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你说得对,我陷得太深了……”
电话那头传来零的声音,不知是否是公共电话有问题,在一些电子杂音中夹杂着些许虚弱。
他听到了零的吸气声。
“我刚刚,把医生当成一个好人了。”
下意识觉得就算是威胁他,他也不会做出什么。
觉得有他的把柄,他就一定会听自己的话。
是被那副文文弱弱的学生外表给迷惑了吗?
还是早已被医生在心中种下了种子。
不管怎么说,他都算是救了松田的人。
安室透嘴上不说,不代表他就真的忘了这件事。
最后造成的后果——
安室透望了一眼远处给松田阵平检查的房间。
如果再晚上那么一小会儿,说不定河水就灌入汽车里了。
松田也……
“那时候你劝我,让我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
安室透缓缓说着,那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
可事实证明,诸伏景光是对的。
诸伏景光一直都是对的,每次他犯了错,总是诸伏景光在一旁提醒。
他突然很怕,怕有一天诸伏景光也这么消失了。
诸伏景光很少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轻声问:“那你要放弃吗?”
“我不想放弃。”
安室透说:“今天之后,医生绝对不可能再用这个身份了。”
这个身份暴露得太多了,还算是亲自动手杀了人。
医生说不定现在已经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