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早已经想清楚了,该如何叙述这个故事,才能将那惨烈稍稍冲淡。
梦见如何病秧子救他,梦见自己如何复仇。
含含糊糊将那一页页生离死别盖去,只说安王篡位、靖安侯府败落,他出了狱来,幸得沈鸢襄助,一路去复仇。
说卫锦程如何、说李文婴如何。
笑吟吟说自己做过了几件混账事,才知道他的好。
饶是如此,沈鸢的眉也锁得越来越紧。
讲到侯府倾覆、沈鸢已是抿紧了唇。
行军打仗一节他越发不敢细说。
不愿说沈鸢受了多少磋磨。
不愿他是见着沈鸢眼底的火一点点熄了的。
草草说到已杀了安王时,他喝了一口茶。
沈鸢敏锐多察,半晌见他迟迟不说安王之后的事,反是锁紧了眉头问他:“之后呢?”
卫瓒却是喉头一哽,嘴唇动了动,怎么也说不出,后来你死了。
也说不出,他第一次吻他,是他已经没了气息。
是他杀了安王的那一日。
大雪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而下。
多年行军,后来种种磨难,他早有了预感,沈鸢的身子撑不过那一日了,只是盼着他能再等一等。
可沈鸢没等他。
他匆匆踏雪而归,靴里、发间,都是挥之不去的湿冷。
沈鸢静静睡在那儿。
这人睡起来总是太静、太冷,仿佛生动明艳、妒他恨他的那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不死心,夺过药碗来喂他。
喃喃说喝了药就好了,却怎么都喂不进去,汤汁顺着下巴流下来。
他急得指尖一直在发抖。
后来干脆含了一口去喂,他想病秧子恨了他大半辈子,非要被他给恶心醒不可。
嘴唇和嘴唇贴在一起,那药汁却顺着嘴角淌了下去。
混着苦咸的泪。
他那时便知晓。
沈鸢终究是放下了妒恨、也放下了一切,已不愿再看他了。
至今不敢细细去想,只是沈鸢还在盯着他,问:“后来如何了?”
他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偏偏却是一千一万个不愿告知他。
张了张嘴,却胡乱冒出一句:“后来……后来咱俩就好上了。”
沈鸢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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