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小警官蹲下去,借着戏场子那边传过来的一丝光亮,打量着眼前这些小东西。
这些小东西,看上去像是被沾在虱子草的草尖上,它们有些是单只挂在那里一动不动,大多数却是三五头尾相连,顺着草杆结成一个个小串儿,听天由命地在夜风中摇曳。
“请别动它们!”
顾阿小正想用手捏下一条小虫看个究竟,却突然被打断。
校园的西墙也早已成断壁残垣。
夜色下,顾警官见一人影骗腿跨过矮墙。
来人瘦高的个子,年龄在五十上下,一付马尾辫绾在脑后很惹眼。
这男人疾步走过来,蹲下身来,与顾阿小面对面。
“这是秦岭胡峰,有毒呢。”
来人的手掌心里托着一缕沾沾草说道。
“还活着吗?”
顾阿小不解地问道。
“算是活着吧。”
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与这山野之地格格不入的干净劲儿,整个人,像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洗过、烘干似的。
见顾阿小更加不解,这人拂去手中的虫子,甩甩手。
那只手,白皙而细长,每片指甲都被仔细修剪过,闪着微光。
“这种山地胡峰,属于地蜂的一种,其工蜂夜晚是回不了巢穴的,它们都在采蜜地就地过夜。”
“哦,原来它们在草尖上睡觉,是吗?”
顾阿小心中一颤。
“与其说它们挂在那里睡觉,不如说它们在等待第二天的太阳,只有阳光才能使这些小家伙恢复体温,一旦苏醒过来,它们便嗡嗡叫地继续投入工作,没有什么能阻挡的了。”
这马尾辫男子细长的脸如蜡般的白,还算标准的普通话里,有股子流行神剧中岛国反派的腔调。
“那岂不是到天寒地冻之时,它们就醒不过来了吗?头方目先长先生,你说对不对呀?”
顾阿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向对方伸出右手。
“是啊,顾警官,它们会在深秋的某个早晨,醒来后,却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一颗冰雕微粒。”
头方目先长点头示意道,迅速伸出左手。
顾警官也换成左手与对方紧紧相握。
“日本教授,头方目先长先生?”
顾阿小问。
“是的,”
头方先生站的笔直,“非常荣幸认识您,顾警官。”
他两脚一并,双手下垂,来了个卡尺等寸的鞠躬礼。
脑后的马尾辫子好像一捆倒栽的小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