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慵懒而锋利地盯着叶开的面容,“或者,你打算过多久才和爷爷出柜呢?还是一直瞒着,直到东窗事发的那天再说?”
叶开低头抿了口烟,继而把手搭在了桌面上。
从叶瑾的角度看,他这个姿势封闭而抗拒。
“你回答不了。
可是如果换成你的又涵哥哥,答案就很明显,对吗?”
燃到底的烟头在干净的烟灰缸里捻灭,“你可以为了陈又涵不顾一切,他在你心里超过一切,你可以用所有东西去赌,不管是妈咪还是爷爷,你不考虑他们能不能接受你们离经叛道的爱情,只想逼他们承认祝福,然后你就可以安心地、再也没有负担地和陈又涵手牵手走在太阳底下。
那爷爷呢?爸爸妈妈呢?叶家呢?你从小都很乖,是我们都小看了你,原来你一任性起来,就要把整个家都毁掉。”
叶瑾笑了笑:“我只是你姐姐,在你生命里排末尾没有什么好说的,爷爷什么分量,不用我问你心里也有答案。
今天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个,你愿意和陈又涵一直躲着不公开,一直到爷爷去世,你愿意吗?你可以吗?第二个,如果你和陈又涵公开出柜,爷爷中风脑梗被你气倒下,你和陈又涵承受得了这个结果吗?你可以背负着这种罪恶和愧疚和他相爱一辈子一直到死吗?你——可以吗?”
叶开闭上眼睛,薄而苍白的眼皮底下,被阖上的眼珠轻颤。
叶瑾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拨弄了下他细软的黑发。
“不用回答我,我也不愿意听你亲口打碎自己天真纯粹的真爱。
你觉得我至今毫无悔意,又觉得我的后悔毫无价值,我都接受。
小开,成年人的世界那么复杂,有时候没有坏人,事情也可能得不到好的结果。
局势,人情,时机,因缘巧合,人总是被捉弄。
哪怕坐在金山银山上,握着权柄,踩着宝石,也不过是无能为力的普通人,猴子,动物。
你和陈又涵会怎么样,可能怎么样,现在去争辩已经没有意义,既然我选择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你对我怎么恨怎么唾弃,都是我应该承受的后果。
你可能会觉得我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在大言不惭——这一两年我一直没有好好和你说这些话,其实是我的懦弱。”
她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指腹在眼睛底下很轻地抹过,“你怎么会去重新找他?你是最骄傲的,陈又涵话说成那样,你早就该死心了。”
叶开沉默得够久,直到现在才有所回应,也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你失望了。”
“重新在一起了?”
叶开抬眸,没应声。
叶瑾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从桌子上捡起那叠合同,垂首看着它们的边缘在掌心并齐,轻声说:“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签了合同的,我想陈又涵应该还没有明确跟你坦白。
我用两百亿切断了他的退路,那时候你在准备高考,他没有机会跟你商量。
说了很多话伤你心,你也不必当真,都是演戏。
你最后那晚去找他,在门外,我看到他把烟头按进了手掌心。”
见叶开并无意外之色,她微怔,继而自嘲地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陈又涵不想让我等。”
叶瑾“嗯”
了一声,点点头:“他没办法,你等不了,他也不舍得让你等。
话讲得那么难听都是有苦衷,看到你病得那么深,我真想都告诉你。”
所有的“早知如此”
都不值得动容。
叶开神情冷漠无动于衷,冷冷地嘲弄地说说:“你没有。”
“对,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