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懒懒挥了挥手,正要让他下去歇息,明日再行诊治。
却见谢明翊忽地低下头去。
“恳求师太,救内人一命。”
他那永远挺拔从不折腰的脊背,为了心爱之人,深弯半曲,折尽傲骨。
“在下,愿以命相抵。”
纵是夏初,深山寒意料峭。
窗外雾气飘进屋里,扑在面上,令他那张面容愈发模糊,唯独躬身弯下的身影坚如盘石,丝毫不动。
一声轻笑倏地打破了死寂。
净妙师太偏头瞧他,面色微沉,道:“贫尼要你的命作甚?若是拿自己的命便能救活旁人,贫尼早先抵命了。”
“不过瞧你用情至真,贫尼也不忍天命拆散一对鸳鸯。”
她似是站累了,走到榻边,慢吞吞地继续说:“你过来些,帮我把这东西启开。”
这算是告诉他,卫姝瑶还有救。
谢明翊紧绷的弦蓦地松下来,仿若在牢笼中已经捱过千年,全身僵硬着抬起头。
他慢慢起身,才觉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净妙师太俯身,从角落的柜中取出个草篓子,抖动了两下,递给谢明翊。
“我许久没开这盖子了,你来,把它打开。”
她从里面摸出个铜匣子。
谢明翊依言上前,伸手开盖。
却不知为何,那铜匣子盖得甚紧,饶是他力道极重,也花费了片刻才用力打开。
“当心!”
伴着咔哒一声,匣盖打开的瞬间,里面窜出只黑黢黢的细小钩子,直刺而来。
谢明翊眼疾手快,将匣盖轻掩上,眉目一沉。
“这是什么?”
他问。
净妙师太接过铜匣子,走到案前摸索着,道:“蝎子。”
“那小丫头病得太久了,要彻底祛毒,只能以毒攻毒。”
她睨了谢明翊一眼,见他似是心存疑虑,冷笑道:“你且放心罢,蝎子不会直接扎她。”
谢明翊稍稍松了口气,却听她话锋一转,冷声道:“我需要这毒蝎的毒液,但毒液不大好取,只能用活人引它,让它主动析出毒液。”
谢明翊愣住,隐约生出了猜测。
果然,接着便听到净妙师太说:“你既是她的夫君,由你来做药引,如何?”
按净妙师太的意思,得让蝎子每日扎他,待毒液进了血液,再立即放血以作药引。
她本以为谢明翊会婉拒,或是让贴身小厮来替代,却不料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伸出手,便说今夜就可以开始取药引。
净妙师太拿了个小碗,正要打开匣盖,忽听得门口响起一声急促的嗓音,“不成!”
二人抬头一看,见长顺拉着贺祈年的胳膊,正拦着不许他进去。
贺祈年甩了长顺的手,疾步入内,拱手道:“师太,还是由我来做药引吧。”
“您那毒蝎,一般人哪里受得住?这位贵人若是有所闪失……”
他垂头,声音倏然低下去。
“……他的娘子必会伤心欲绝。
他二人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盼师太大发慈悲。”
净妙师太凝视了贺祈年片刻,面色冷下来,“是他的娘子,又不是你的,你操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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