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太子傅临在世时不曾做过太子,永乐太子的封号,是他死后,先皇追封的。
这日夜里,要去恭王府之前,傅询带韩悯去了一趟明堂殿。
明堂殿正殿供奉着历代皇帝的画像与牌位,偏殿则是后妃、功臣或早夭的皇子的灵位。
先皇生前十分宠傅临,还专门开辟了一处地方安置他的灵位,日日长生灯烛不熄,月月和尚道士诵经。
傅询推开偏殿的门,韩悯却往后退了半步。
“陛下,我还是在外边等着”
傅询握住他的手“你别怕,先皇已经驾崩了,他不会怪罪韩家了。
兄长从来没有要发落韩家的意思,我也没有。”
韩悯定下心神,轻轻地点点头“我知道。”
傅询摸摸他的鬓角,试着把他拉进殿中。
偏殿偌大,正中是一张大供案,案中放着先太子的灵牌,时鲜瓜果贡品。
四周灵幡素绸垂落,却一动不动。
此时已是黄昏,门开时,将散的晚霞光彩映入门内,将白布都染上昏黄的颜色。
晚风吹入,缓缓地拂动灵幡。
韩悯这才见,偏殿的左侧是一片荒芜似的焦黑。
傅询问“你兄长跟你说过吗”
韩悯思忖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
“韩家抄家时,你在牢里,先皇依着傅筌的意思,把你兄长召进宫中,给我兄长祈福。”
“深夜殿中走水,宫人不曾察觉,后来傅筌拦着不让救火,你兄长就抱着我兄长的灵牌,躲到供案下。”
“最后东风散雨,火光退去。”
原来是这件事。
韩悯道“兄长没跟我提过,但是杨公公跟我说起过。”
原来就是在这里。
傅询又道“烧了左侧的宫殿,先皇只让他们将外墙砌起来,说里边是兄长显灵的痕迹,就没让他们动。”
先皇仿佛是个很复杂的人。
于傅临,他是个好父亲。
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于嫡长子,却不曾有过帝王家常有的猜忌与怀疑。
对其他儿子,不做储君培养,只是让各宫妃子教养,偶有宽厚慈的时候。
小时候韩悯与五王爷傅让在一块玩儿,见过他两面,不过是寻常严父的模样。
或许是在宫廷漫长的生活中渐感无趣,他便将大部分的精神寄托放在嫡长子身上。
给大齐留下一个合格的统治者,消磨了他大半生的时光。
可是傅临去世了,就好像孩童耗费一个下午,搭建得高高的积木塔一样倒塌了。
先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剩下了些什么。
所以他怨恨一切相关联的人与事。
倘若没有恭王挑唆,韩家依旧会遭此一劫,根源就在先皇。
韩悯也一直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