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带陛下回家。”
裴信手段通天,想在盛京府宅里藏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行事向来滴水不漏,翻开自家族谱,给林晗做了个有模有样的假身份。
燕云之乱后,他爹裴辅一脉几乎死光了。
裴辅有个弟弟也上过战场,后来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打仗到一半便上山出家做道士去了。
多亏他跑去出家,才避开了兵败身死的结局。
朝廷对出家人宽容相待,即使是裴氏一落千丈的时候,这个人也没有受到波及,而是在山中潜心修道,不理世事沧桑。
此人在出家前并未娶妻,名下却有个儿子,叫做裴倓。
裴倓失踪已久,整个家族都当他在外遭遇不测,身死魂销了。
林晗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不为别的,仅看倓字的偏旁便知道,他是跟裴信一个辈分的。
世家规矩繁冗,辈分可是意义重大。
“我跟你爹一个辈分,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回京的时候已经到了冬月,相府后院里有条河,如今已经开始结冰。
林晗出不了门,没事便到河边去钓鱼。
河水宽阔,两岸山石亭阁错落有致。
冬日的暖阳金辉灿烂,照彻河畔灰白的轻烟雾气。
裴纯行眼睛里像是要喷火,却只能隐忍着怒意,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道:“还望叔叔抽空莅临,小辈恭候大驾。”
他是来送请帖的,亲姐定在十一月出嫁。
裴纯行如今在丞相手下当差,父母费尽心机要攀稳这棵大树,便嘱托他一定要请到贵人出席,给家里沾些光。
请柬送到,裴信没说好与不好,害得裴纯行心里直打鼓,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回去得挨一顿臭骂。
他灵机一动,想起先前裴信一心要找林晗,现在找着了,林晗却跟他颇为不睦,惹得丞相很是心烦的事,今日便到林晗跟前来想法子。
林晗笑着打量他,漫不经心地在鱼钩上穿饵,道:“这还算懂事。”
裴纯行脸上一喜:“那,叔叔是答应要来了?”
“哎。”
林晗愁云惨淡地凝视着江面,挥臂抛出鱼线,“我倒是想出门去透透气。
可是你也见着了,我如今跟个囚犯没什么两样,就是想去沾沾你家的喜气,也没那个福分。”
饵食“扑通”
一声落入河里,溅起一串水花。
林晗靠着一块山石坐定,握着鱼竿闭目养神。
裴纯行连忙凑到他跟前,道:“这有什么,若叫上丞相一同去,他总该放心了吧。”
林晗轻轻抬起眼,看向裴纯行焦急的神情,禁不住噗嗤一笑。
这人不知该说是傻还是单纯,怎么如此沉不住气,把心思全部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旁人一眼就能把他看透。
喜怒不形于色的裴信,怎么会选中这家伙接他的班?
这些日子以来,林晗一直都在盘算着怎么逃走。
正烦恼时,裴纯行便来给他送机会了,叫人如何不暗叹一句天助我也。
丞相府里守卫森严,到处都有眼线,逃跑成功的概率不大。
只有出了这座相府,才能看到些许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