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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敢说的是,此间种种,已非人力所及,难道,难道当真是鬼母应誓?
坊间传闻早已甚嚣尘上,若非解雪时德行有亏,触怒鬼母,又怎会招致这许多祸事?
鬼母杀心炽烈,城中五百小儿,难道真要因解雪时一人之过,无辜被戮不成?
不论这鬼母意欲何为,最终千夫所指的,都将是解雪时!
他告辞的时候,解雪时同谢浚一道,将他送至署外。
夜里有大雪,雪霰纷纷扬扬,那几株棘树蒙着一层森寒如铁的冷光。
阎翡心中忧虑,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解雪时披着外衣,长身而立。
他的眼睛黑阗阗的,看不出什么意味,像一段阖在鞘里的剑。
世人只知他有磐石之坚,仿佛永远也不会倒下。
但他此时面色雪白,双唇淡红,显然还带着点未愈的病气。
乍看去,倒像是顽石之中,剥出一线晶莹蕴藉的玉髓来。
阎翡种种思虑,盘旋不定,却终究只能回过头,一把握住解雪时的手,道:“老师,千万小心啊。”
解雪时颔首,竟然笑了。
阎翡匆匆来去,谢浚伴着解雪时,又在署外走了几步。
已是四更天了,风雪又紧,寒气栗烈。
但还是能看到深巷尽头青莹莹的灯光,晕在积雪上,因风摇曳不定。
那是为小皇帝祈福的七宝灯。
街衢之中,每隔数步便悬挂一盏,以旃檀为芯,乍看去,如盈盈成滴的青琉璃一般。
离万寿节不过三天了。
往日里本该热闹非凡的街巷,如今却在浸在一片风雨飘摇中,泛着凄迷不定的湿光。
谢浚道:“雪时,你可备好献给陛下的寿礼了?”
解雪时道:“半月前备下的。”
“又是你手抄的经文?”
解雪时点点头,道:“陛下心思太躁,上次我誊抄的乃是莲目得来的孤本,仅有半部五十卷,前阵子我恰好寻着了下半部的下落,凑齐一百零八之数……”
谢浚苦笑道:“罢了罢了,难怪陛下每次见你,都作畏缩之态,他毕竟是少年人,你年年赠他佛经,他怎敢不观摩誊抄?去年那五十卷,他到现今都没抄完,又唯恐你查他,不知道愁秃了多少管狼毫哩!”
解雪时默然无语。
谢浚一眼就看出,他其实也有点茫然。
解雪时自幼早慧,少年时又蒙变故,举家深陷囹圄之中,一门心思所想的,就是肃清朝野,跻身为人上之人,为家中数十条人命翻案。
对于这个年纪少年的所思所想,他其实也是云山雾罩,看不分明。
赵株在他面前那种唯唯诺诺的乖顺,显得漫无边际,捉摸不着,也握不住,与搪塞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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