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雪时在石桌边坐下,一面抬手捏了捏眉心,面上微露疲色。
“我心里总觉得不安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道,“袁鞘青这几日动作频频,恐怕不久便能打通出城关窍,一旦令他在武冲关内外来去自如,祸不远矣!”
“你可是忧心他起兵作乱,自立为帝?”
解雪时摇头道:“此人不比当年轻狂,终究会顾及名声,直接兴兵篡位,逞一时之勇,未必合他的意——梁兴王那个遗腹子,也到了幼学之年了罢?”
梁兴王乃是先帝幼弟,体弱暴亡,只留了个病怏怏的宗室子。
谢浚一时都忘了这么个人物,思索片刻,方才恍然道:“看来他打的是废立幼帝,亲自摄政的主意?”
“不错。”
解雪时道,“袁鞘青此人,譬如贪狼,所求无非权势,却未必乐得以身犯险。”
谢浚凝视他片刻,道:“雪时,你当真觉得,赵椟这龙椅坐的,于社稷有多少益处?赵氏两子,皆已是废人,与其等袁鞘青出手摄政,不如你……”
他语调转柔,已有蛊惑之意。
第61章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解雪时面前暴露出赤裸裸的野心。
以赵氏国祚,系于解雪时一人,本就是苟延残喘之举,解雪时若再不当机立断,废帝另立,恐怕会被这盘废棋活活拖死。
横竖那梁兴王幼子也是赵氏宗室血脉,年纪又小,还有教化余地,进可夺权,退可扶持,以解雪时如今境遇,更是难得的一线生机。
谢浚心念电转,越发觉得此事可行。
解雪时默然片刻,道:“外臣擅权,终非正道。
这件事情,往后……”
他话音未落,院门处便传来一阵笃笃的叩击声。
“谁?”
只见门缝里探进来一只手,提着一吊油纸包,外头草草衬了张红纸,被渗出来的油花浸得一塌糊涂。
院门外的守卫得了袁鞘青的授意,将油纸包递在谢浚手里,便匆匆掩了门。
谢浚定睛一看,红纸上写着的,赫然是平康坊三个小字。
消息借着佐酒菜的名头,终于周周转转地传进了藩坊里。
谢浚拿手一掂,估摸着是半斤的份量,便解开油纸包,露出里头快刀剁开的膘肉。
肉质棕红细腻,析出了一层白花花的脂油,还在颤巍巍地晃动着。
盐粒子不要钱似的抹了三五层,都旋出霜花了,极咸极腻,观之便觉口舌发涩,哪里有下口的余地?
谢浚一看之下,便大皱其眉,道:“谁送来的?”
守卫窃窃私语了几句,便推了个人过来,抵在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