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你没事吧?你这是怎么了?你家人呢?”
燕执隐约听到有人在耳边唤自己,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神却是涣散的,微不可闻地出声道:“阿冽……”
“你家在哪儿啊?”
农妇焦急道,“小伙子,你醒醒!”
这般下去怕是要死人的,妇人怎么都唤不醒他,只得跑回家去将丈夫叫来,颇为巧合的是,她的丈夫曾在上山砍柴的时候遇见过燕执几回,一来二去便熟了,知晓了燕执家在城外山脚下的村子里,妇人同丈夫合力将燕执送回了家,在村里一打听便知晓了燕执的住处。
燕执此生父母早亡,三四岁便成了孤儿,全靠邻里的接济才得以长大成人,因他自小乖巧懂事,又有读书的天赋,村里人都喜欢他,将他视作自己的孩子般看待,早起出门的时候燕执还好好的,遇见邻里时还笑着打了招呼,说要上山砍柴去城中卖,不想才几个时辰不见,便成了这般模样。
村里人都吓坏了,可是大家皆是穷苦之人,能在燕执小的时候分他一口饭吃已是竭尽全力,根本无人能请得起大夫,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平日里向来不敢生病,若是病了,小病靠硬撑过去,大病便只能等死。
听说燕执吐了血,大家还以为他在外头被人欺负了,但是检查过后发现燕执身上并没有外伤,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屋内的炉火烧得暖和一些,为燕执多盖上几床被子,盼望他早些醒过来。
按理说燕执自小身体健康,纵然曾有过小病小灾,回回都是安然渡过,这次也应当不会有事才对,可事实上,自从燕执被好心人送回来的那日起,便一直昏迷不醒,高热不退,偶有醒来之时,也是目光涣散地望着虚空,低低地唤着什么。
“阿冽……”
邻家大嫂将耳朵凑在燕执唇边,半晌,终于听清了他口中所唤的是什么,红着双目看向自己的母亲道:“阿冽是谁?阿执弟弟一直在唤这个名字。”
老妇亦是红着眼,摇头道:“未曾听过啊。”
邻家大嫂思虑片刻,惊讶道:“难不成是他的心上人?”
“先前我三番两次想给阿执弟弟和小玉妹妹说媒,但是阿执弟弟怎么都不肯答应,说自己早已心有所属,我原还以为他只是不喜欢小玉妹妹,随便找个托词,不承想居然是真的。”
“小玉妹妹可是村中最美的女子,自小便衷情于阿执弟弟,便是前几年阿执弟弟上京赶考之时遭了难,破了相瘸了腿,她都不在意,这世间还能有比小玉妹妹更好的女子么。”
老妇:“哎,你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眼下紧要之事,应当是想想怎么让阿执快点好起来才是……”
邻家大嫂:“我只是在想,若阿执弟弟心悦之人是小玉妹妹便好了,如今我们又不知他心悦之人到底是谁,要是知晓,叫那人来看看他,同他说说话,说不定他便愿意醒过来了……”
希望终究是落了空。
小玉自从知晓燕执吐血昏迷不醒后,便哭天抢地地昏过去好几回,如今也染上了风寒,病卧家中了。
在燕执昏迷第七日的晚上,邻家大嫂便发觉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了,领家大嫂知道他的时辰要到了,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健健康康的,活生生的人,竟然说没就要没了。
邻家大嫂红着眼坐在床边,哑着嗓子哀求道。
“阿执弟弟……你醒醒啊……”
“你醒过来,才能去找你的阿冽啊……”
床上昏迷之人像是听进去了,良久,他眼角滑出一颗晶莹的泪。
燕执知道,他再也等不来他的阿冽了。
所以他也不必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