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接过衣服,起来时牵动了伤口,疼得白烬倒吸了几口凉气,却还强忍着出了门去。
……
白烬再回忆起那时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回去被师父骂了狗血淋头,第二天还罚他在院子里跪了半日。
可不顾后果的少年听到平日里五大三粗的师父说起怕他出事,竟柔软地敲打了下他,让他这才知道分寸从何而来。
除此之外,白烬还从他那染血的衣服里面,找到了一块桂花糖糕。
……
白烬在沉沉的梦境里舒开了眉头。
可让人心安的往事如同昙花一现,似乎是孟凛正给他处理伤口,血腥味把药味都盖过去了,肩上的疼痛宛如针扎,他难以安眠,却又像坠进了深渊,沉重的锁链束着他的喉颈,他说不出话,偏偏又醒不过来。
心底的安心离他远去,仿佛是他大起大落的人生,变故横生直击他的脊骨,他已沉浮了好些年了。
今日那横尸遍野的场景又在眼前晃悠了,他眼中满是血色,四处的火光灼灼地烫着人的感官,白烬杵着剑半跪在其中,竟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你不知何为进退,不通何为权宜,还不晓识时务者为俊杰……”
嗤笑声回荡在白烬的耳侧,“白将军,你如今的下场,都是你自己的过错所致。”
有人拿着晃眼的刀抵在他的喉间,“这世间的人呐,左右都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身份地位而活,要想活得快活又长久,那定然得抛却些无所谓的良知,你那个师父没有好下场,正是因为他不通情理,教出来的你也一样。”
“你心里挂念的是百姓?是国家?可你得先自己活好了,泥地淘珠,就算找出的是明珠,可沾了泥巴,也没人相信这是明珠,只要水是混的,任谁也淘不清明,你只能一头扎进去成为石头,里头都是石头,便没人怀疑你的立场,你多搅和搅和,再等着下几场大雨,等水清明了,自然有人会去淘珠了。”
“只可惜,你没机会了……”
尖刀割在他的喉间,那人冷冷地对他道:“你得死在这里。”
喉间的冷意与灼热的鲜血撞在一块,喷薄而出的血淌了一地,白烬口中鼻中全是血腥的味道,疼痛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他,眼里晃悠着火光与尸体,如同落了地狱。
“白将军,你败了……”
我败了……白烬无声地念着,他同千百具尸体一同葬在了天地之间。
“何须……何须……”
他念不出后话。
何须马革裹尸还[1]。
……
白烬肩侧的疼痛传到四肢百骸,原来死过一次,还是会这么疼……
孟凛不知晓白烬梦见了什么,只见他眉头皱得厉害,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
“小公子啊……”
他坐在床边,看着白烬包好纱布的肩头渗出血色,他未醒的脸惨白得如同薄纸,孟凛无端叹了口气,“你要我拿你如何是好。”
“我怕我对你过于凉薄让你生疑,又怕离你太近落得下场不好,但我并非磐石,同你……其实是生过几分真心的,但京城诸事千变万化,我以往的确哐了你些无关紧要之处,算是我对你有些亏欠。”
“现如今我见你遇人不淑,心中觉得不忿,也算是我意气用事。”
孟凛从床边站起身来,“但选择是你自己做的,你既与从前的抉择不一样了,那我便趁你还在淮北,送你份礼,如此一来……”
“往后我就不用再挂念着这点情分,对你手下留情了。”
孟凛整了整衣衫,“我且先替你去打发了祁阳的县令大人。”
作话:
注:“何须马革裹尸还。”
出自清·徐锡麟《出塞》
虽然出自清朝但是时代架空请多担待。
另外本书的封面上,我还特意是去做了黄黄的桂花,秋日里的桂花甜甜的,是年幼的相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