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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跌跌撞撞,磕到桌子碰翻凳子撞到墙角……稚儿学步一般蹒跚踟蹰,唯靠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摸索……
看不见!
他什么都看不见……
双目失明?!
这个意识訇然袭上心头,我脑中刹那一片空白……
再回神时,他已跌跌撞撞地推开一个厢房的门,一片烟尘滚滚挣脱束缚夺门而出,火光跳跃影影绰绰,他却毫无犹疑地抬脚没入其中。
我闭上眼,转身待走,急急走了两步,却终是停下脚。
我只是为了寻回自己的孩子,并不欲伤人,何况一个眼盲之人……反正他也瞧不见我,咬了咬牙,我再度回转过身,冲入那个火光正盛的屋子。
屋内扑面而来的烟气熏得人近乎睁不开眼,待我勉强适应睁开眼后,但见那人一面唤着“宵儿!”
一面正要伸手摸上一个起火烧得热烈的柜子。
我心中大惊,快步上前一把抓过他的手肘,双手握牢他的一只臂膀便要强行将他带离这危险之处,岂料他却毫不领情,一下挣脱开我,警惕道:“何人?”
另一只手瞬间放在身侧,似乎蓄势待发。
我这才想起,他定随身带着暗器,眼盲之人耳必聪,他虽不能视,若要发暗器置我于死地不过举手之劳。
而我又不能开口,一旦开口他必能听出端倪。
一时左右为难之际,抬头却见一根横梁被火烧断,摇摇欲坠将要砸下。
我不待多想,伸手便握住他的手使出我平生最大的力气将他拉了过来。
横梁轰然砸下,堪堪擦过我二人身旁,重重落在地上,溅起一阵轰鸣。
那人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窒,蓦地一个大力牢牢反握,近乎要碾碎我的手骨,想来为那突如其来的巨响所惊。
“你是谁?”
一声凌厉的质问和着烈火的哔剥声再度传来,他的脚步却似扎根地上,俨然得不到安心的答复便绝不再移动一步的模样,脸色益发煞白,近乎透明。
我一时着急无奈,只得翻过他的手,用指尖在他掌心写到——“我是哑巴。”
“哑巴……?”
再看他面色,却是全然瞧不出是疑是信。
只觉着他的掌心随着我的收笔微微一抖,脚上仍旧不肯挪步。
“孩子!
我要找宵儿!”
他哑声道,言语之间焦灼固执。
无法,我只得再次在他手心写道:“此间无人。”
写完之后我再不管他是否仍旧固执己见,埋头拽了他的手便往外走。
此番,他倒是不再反抗,想是信了,任由我攥了手牵着往外走。
我怕碰见展越,带着他从客栈后门避出,一面仔细绕开阶梯墙角所有障碍,恐他看不见路被绊着,穿过侧巷,行离德兴楼反向约摸百步,确认此处安全无虞,便要撒手放开他。
“你……”
不知他要说什么,一开口似有万分急切,却想来适才在客栈之中被烟气所呛,喉中不适,话刚出口便开始猛烈咳嗽。
我看他拧紧了眉咳得异常难受,索性送佛送到西,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意图帮他纾缓纾缓。
将将拍了两下,下一刻,手却生硬顿在半空。
一旁,不知何时寻来的宋席远满面风尘仆仆,一袭锦袍黑灰交错不辨原色,袍摆烧破了几个洞褴褛狼狈,手中提了一把利剑,蹙眉抿唇站在一旁距我约摸五步开外处,一脸神色古怪地盯牢我看。
蓦地,他嘴角一勾牵起一抹嘲讽,调转头大踏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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