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来,她跟司徒晟在年少时也是频频斗嘴,难道跟这一对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那个苛察已经死了,观棋再去搏命,的确不必。
楚琳琅觉得,这么一个恶人死有余辜,可造成的烂摊子却甚是棘手了。
等二人独处的时候,她问司徒晟,苛察是不是李成义将军的手下误杀的?
司徒晟摇了摇头,对楚琳琅道:“箭入喉咙,是从高处射下,绝对不是街上人……当时我在对面茶楼,看到了一个身影,很像……”
说到一半,司徒晟却不肯再说了。
可是楚琳琅眨眼想了想,却猜出了让他说不出口的那个人是谁。
难道是他的父亲杨毅?若真是他,他为何要射杀荆国的苛察?难道是突然爱国之心翻涌,忍不下苛察的恶行了?
楚琳琅低声道:“应该不会是……他吧?他这么做有何好处?”
司徒晟知道楚琳琅也猜出了是谁,冷笑了一下:“好处太多了!
他当初能背叛大晋,对荆国又有几分忠诚?这些年来,他靠着帮助安谷在荆国平定内乱,壮大部族,又替安谷在大晋经营人脉,支持与安谷亲善的太子,而得了安谷的几分重用。
可他要的并非加官进爵,而是利用荆国的力量扫荡中原,报他的灭家之仇。
当初那绿洲之乱,就是他的手笔。
而他今日如此行事,大约还是为了挑起两国不和,早日开战…因为无论哪一方落败,他都会心满意足,觉得自己总算对得起亡魂了!”
楚琳琅没有说话,可心却像被什么堵住了般。
一个男人因为自己的行径而遭致了亲人的灭门之祸,那种愧疚自责,一定也是排山倒海,非寻常人能排解消散的吧?
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负罪感,要么崩溃自尽,要么就是找到了合理的泄愤对象,将错误归咎到别人的身上,给自己寻个苟活下来的借口。
杨毅显然是后者,他将父亲和亲族的惨死都一股脑推到了晋仁帝和荆国老可汗的身上,然后便坚定不移地实施着自己的报复计划。
现在他已经借着岳父安谷的力量,杀死了老可汗为父亲报仇。
可是那个他视为仇人的晋仁帝却还安稳坐着皇帝宝座。
为此,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利用手头能利用的任何人任何事,蓄意挑起可能死掉成千上万人的战争。
只是眼下,大晋上下都不欲为战,为了平息荆国死了使节的怒火,大约又要推出替罪的无辜者了。
那个李成义将军……凶多吉少啊!
想到这,楚琳琅没有说话,只是将身边的司徒晟紧紧地搂抱住了。
眼下,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只盼着司徒晟能在这场旋涡里全身而退,更希望那个满心仇恨的杨毅,不要再来打扰他儿子的生活……
而司徒晟低头嗅闻着楚琳琅头发上淡淡的馨香时,突然开口问:“你说……他们今天出现在你的店铺里是凑巧吗?”
楚琳琅一愣,想了想道:“使节驿馆和我这隔着四条街,离他们最近的应该是东市,货品十分齐全,他们若是买东西,大约在东市就可以了,不必走到这里来。”
说到这,她顿了顿,心里一翻道:“你是说……有人故意把他们引到了我的店铺里来?”
司徒晟暗自咬了咬牙,在她的额头亲吻了一下:“你今日早点睡下,我已经给七爷寻了些可靠江湖好手在外院防护,你可以安心睡下,我要回城审一审人……”
说完他就起身,要带着观棋回转城中。
楚琳琅却急急追了出来,看着他突然变得严肃的脸,低声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要被他带偏,他现在是亡命徒的心思,君却不是……你要记得,有人在家等你!”
那个“家”
字,让司徒晟的心里温热了一下。
他从小就是跟爷爷长在军中,从来不知家是何意。
只有与琳琅重逢之后,他才在她每日的三菜一汤,针线缝补里体会到了何是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