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分不出功夫,便只得跟温镜打了招呼,叫他防着些李沽雪。
温家这位长兄,原意是叫自家弟弟离这人远一点,各种意义上的,但温镜理解成了要盯紧点。
兄弟俩对“防着”
有些理解误差,一个说的是“远着”
,一个听的是“盯着”
。
因此温镜好好见识了一番李沽雪的招猫逗狗。
他仿佛是没注意到兄弟俩的这些考量,就跟撒欢似的闲不住,拉着温镜满山撒野,不见峰没一处逃脱他的魔爪。
他清晨早起在山道上遇见个给什么佛殿挑水的小和尚,觉得人家圆头圆脑憨态可掬的十分有趣,便悄悄在人家水桶底下黏了两块磁石,自己则蹲在树上悄悄看着,看着人家小师傅挑水死活挑不起来,明明累得不行,挑来的水反而比平日少,眼看又要到了开早课的时候,再去挑来要误时辰,急得要哭。
李沽雪蹲在树上哈哈大笑。
温镜呢,温镜没笑,他默默走过去拍一拍小和尚的肩,说还有几桶,我帮你挑了。
末了没忍住,在人小和尚的脑壳上摸一把。
正值高秋,六合不见峰满山的枫叶漠漠,一霎长风西去,万顷枫林尽染,温镜仰头看着李沽雪衣袍上落了一片枫叶,苍劲的红划过他玄色的前摆,落木萧萧而下,黑衣猎猎生风。
温镜便伸手接住了那片凋落的叶子,无奈道:“你再笑大声点?”
李沽雪在树上犹自笑得前仰后合,笑嘻嘻瞥温镜一眼,忽然他惊呼一声,身子后仰,双臂在空中胡乱划拉两圈,眼看马上就要掉下来。
温镜一惊,身形窜起,稳稳架住他,一臂揽着他落了地。
“干什么,几岁了?顽劣。
看着人模狗样,你家里师长怎的将你宠成这般性子。”
温镜顺嘴数落。
他这是平日里训自家锐哥儿的口吻,没留神顺出来,谁知听见这话李沽雪静了片刻。
又哪里有人宠他,这般性子才容易叫人放下戒心不是。
他佯装从树上坠下原只是跟温镜开玩笑,可人真的把他接住了,他却反而不知该如何反应,便没能第一时间挣出温镜的怀抱。
片刻,他冲温镜笑笑,抢了温镜手中的枫叶而后撤出半扶着他的怀抱,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假装拿着叶子凑到近前看着,嘴里貌似漫不经心道:“我家师长…我从前没有这般逍遥的日子。”
相逢这么久,这是他头一回提及家中。
门派,师长,亲缘,父母,他一句也未曾说过,温镜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