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能告诉他,这是因为我昨天在这里已经大哭过一场,反问道:“公子希望我哭么?”
“不过问问。”
公子道,“你平日不是总与我说淮南如何如何好么?”
“正是因此,我才哭不出来。”
我叹口气,深沉地说:“人言近乡情怯,物极必反。
公子不曾有我这般经历,自是无从体会。”
公子想了想,似乎觉得有理。
“霓生,”
他说,“你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说:“我从前不是与公子说过?”
“可你从未说过你家的渊源。”
公子道:“我去探望逸之时,他与我说了云氏之事。”
他说着,目光变得意味深长:“逸之都知道了,你在我身边多年,却从未听你提过。”
这语气带着牢骚,我哂然。
我面不改色,道:“公子又不曾问过,我如何说?”
公子轻哼一声:“我不问你就不说么?那逸之如何得知了云氏的许多事?”
我无辜道:“表公子乃国子学学官,国子学又藏有许多史著记载,想来表公子是从那些书中翻阅而知。”
公子看着我,不置可否。
“云氏之名,我从前听说过。”
他说,“我还听闻高祖求贤若渴,曾寻找云晁后人,可惜武陵侯一系已经散落四处,寻不到嫡传之人。
你祖父当年若有心,应召出仕,在朝中谋一个官职当是不难。”
这倒是确实。
自云晁之后,云氏一直不求闻达,若不是我那族叔一心求官,恐怕长公主和沈冲对我的来历也无从知晓。
我说:“祖父志不在此,他虽懂些学问,却非为官之道。”
公子道:“智者治学,触类旁通。
何况云氏以杂家为本,定然博闻强识,不为门道所囿。”
我听得这般恭维,心中不禁陶陶然,忍不住逗他:“博不博闻我不知,不过我那占卜之术就是我祖父所教,在公子看来,可也算得学问?”
公子想了想,道:“鬼神之事我不知,不过如伏羲创八卦,周公创周易,其本皆在于万物之理,亦应当归于学问。”
我哂然。
公子鬼扯的能力也不在我之下,为了维护学问的尊严,连他嗤之以鼻的装神弄鬼都勉为其难地予以了认可,简直教人叹为观止。
“你从未与我说过你父亲。”
片刻,公子转而问道,“你父亲也与你祖父一般博学么?”
我说:“我不记得了。”
“怎会不记得?”
“我与公子说过,我四五岁之事,我父母就去了。”
“那你外祖家呢?”
“也一起去了,那是大疫,比当年雒阳那场还凶悍。”
我说。
公子微微颔首,许是牵扯到了不高兴的回忆,没再多问下去。
“如此说来,你们两家,就只剩下了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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