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需断肠。”
语气温柔,却有些吐不清字音的蹩脚感,不过阿媛倒是听懂了她念的是韦庄的词。
“未老莫还乡,还乡需断肠。”
阿媛回味这两句,心道,这位南境美人会念诗,却不知懂不懂其中的意思。
从南境漂洋过海卖到中土,户籍问题得不到解决,主家可以随意贩卖,就算买到青楼楚馆也得认命,更甚者被主家虐待致死也没有申冤的地方。
还能不能回到故乡,实在是未知的命数。
阿媛看着南境美人,突然多了几分同情。
众人惊讶于南境女子竟然还会中土语言,想来人贩们为了卖出高价没有少费功夫。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后来的挤不进去,便想了办法往牌楼的石墩上站。
其间有对过路的父子,父亲背着背篓,牵着七八岁儿子的手飞快地走着,儿子手里摇着拨浪鼓,兴高采烈。
儿子瞧见有热闹,笑嘻嘻地便往人群里钻,父亲却似乎赶时间不愿看这热闹,拉着儿子的手要继续走。
可小孩子哪有不愿凑热闹的,如此便一个使劲往里钻,一个使劲往外拽。
那小孩大约是被拽得疼了,哇哇大哭起来。
父亲却不理会,一把抓起扛在肩头,径直往前走了。
阿媛见了,觉得这父亲当真狠心,也不怕把儿子的手拉脱臼了,却见他们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深怕错过与颜青竹的会面,阿媛转过头没再瞧这热闹。
等了又约莫一刻钟,终于见到颜青竹从一个巷口出来,却不见他眼中有喜色。
颜青竹见到阿媛在摆摊处望着自己,便又微笑着走过来。
“怎么?伞卖得不好吗?”
阿媛关切地问。
颜青竹将背篓放下,里面还剩了五六把伞,他看着伞,眼里满是心疼。
“刚刚去伞行交伞,店家正在修葺铺面。
又是漆又是木屑的,我怕弄脏了伞,就把背篓放在了门口台阶上,又脱了外衫搭上。
我想着先去跟老板打声招呼,然后一起出来验伞。
没想到,出来的时候,背篓上的外衫早被风吹到地上,招牌上的油漆没干,正好滴了些在伞上。
伞上涂了桐油,光滑得很,漆一来就顺着流,伞跟伞又挨得紧,这么一来,就废了五六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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