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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正被何太后等簇拥着说话,闻言懒懒抬目瞧了孙儿一眼:“皇帝日理万机,竟还有空来看我这老婆子,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一瞬之间,便连喜庆喧嚣的管乐也似喑哑。
即便众人知晓太皇太后脾气如此,也不免有些尴尬。
“怎么能说蓬荜呢。”
阮夫人察言观色,笑吟吟地斟了杯果子饮递给皇帝,示意他呈给太皇太后,
“陛下为了今日之会,可是提前几个月就在准备了,如此盛宴,足可见陛下对您的孝顺啊。”
众人之中,也就只有阮氏这个侄媳能劝太皇太后几句。
桓羡沉默地端上,然太皇太后并不肯接,撇过脸只顾应阮氏的话:
“勉勉强强吧。”
“他要是真有孝心,便该想想他那还在柔然守寡的姐姐。”
太皇太后一向严厉的脸上难得地溢出一丝悲苦,“我的靖宁儿命苦,十三岁就被他们卖到柔然,好容易熬死了那活阎王,也不能回来。”
“也不知我这老婆子咽气儿之前,能不能再见上一回。”
一席话说得席间众人皆有些讪讪,太皇太后所言,乃是和亲柔然的先帝义女,万年公主。
她本是先帝堂兄江陵王的女儿,但因自小父母双亡,便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后来长到十三岁,被封为公主远嫁柔然和亲,以此换取边境十余年的安宁——大楚因国都远在建康,对北方控制有限,不想劳民伤财地打仗,和亲乃是上上之策。
然去年岁末可汗暴薨,按照柔然收继婚的习俗,万年公主便当嫁给他的继任者、时年十三的新主。
公主拼死反对,竟以刀划面,要求回国。
桓羡淡声应:“已经向柔然去了书信了,柔然同意皇姐返京,想必不日便将启程。”
“皇帝所言为真?不是哄我这老婆子开心?”
“一言九鼎。”
太皇太后脸上这才和缓了几分,点点头:“坐吧。”
桓羡于是在太皇太后身边入座,神情淡淡,似乎并不在意。
薛稚在席间悄悄打量了一眼,却觉祖母有些偏心。
她想这件事怎么能怪到皇兄和太后头上呢,公主出嫁柔然的时候,皇兄才止十岁,还是漱玉宫里不受宠的皇子,根本不是他能决定的。
但太皇太后却全把气往他身上发……
座中气氛凝滞,何太后笑吟吟地拿话岔开:“不是儿媳托大,陛下心里最敬重的可就是您了。
上回谢家小郎向他请旨赐婚,陛下虽早有意玉成此事,他也说一定要请示您老人家,让您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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