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留行忍着笑说:“照这行车速度,到南郊天都暗了,黑灯瞎火的,我又是有妇之夫,谁看我?”
说着把她的手重新挪回来,“你先捱着我歇一觉,晚上天冷,那地方睡不成饱觉。”
这冬祭就是去吃苦表诚心的,除了入主南郊行宫的皇帝,其他人都得睡露天的营帐。
沈令蓁记得自己三年前冬至确实因为住不惯营帐,整夜没能合眼,后来还是薛玠偷偷来找她,跟她下棋才解了闷。
她便不推辞了,在霍留行的怀里阖上了眼,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那郎君要是路上无聊了就叫醒我。”
*
霍留行不到最后一刻,自然不会叫她。
沈令蓁醒转时,马车已经停稳,外边熙熙攘攘,像是众人陆陆续续在下马车。
她揉揉发酸的脖子,问霍留行眼下是什么情况。
霍留行边替她摁后颈穴位,边说:“这里是南郊的露营地,圣上与小殿下已经转道入行宫,我们现在去认营帐。”
他说的“小殿下”
是指赵羲。
因汴京不可无人主事,赵珣此次代天子留在了皇宫,赵羲则随行到了这里。
轮着霍家入营地,霍留行被空青与京墨扛上了轮椅。
沈令蓁跟着他下去,这才发现天彻底黑了,四面岗哨燃着火把,禁军长|枪点地,一字排开,戒备森严。
空旷的山脚下,几十顶营帐一圈圈规律排布,营帐间隔着约莫十来丈距离,能够彼此遥遥相望,却不方便相互交谈。
沈令蓁发现,这次的营帐中,有一张有些特别,顶处缀着西羌王室的标记。
那是嵬名王子的营帐。
嵬名赫在汴京当了三个多月质子,亲眼见证了大齐朝堂前阵子的颓靡,如今这等彰显国威的盛典,皇帝免不了将他拖上,叫他感受感受大国的涵养。
嵬名赫脾气一直不错,倒也不怕吃苦,说作为大齐的臣民,自该入乡随俗,恭敬顺从地来了。
霍留行与沈令蓁的营帐靠近外圈,离嵬名赫稍远,目之所及最近处便是薛家。
沈令蓁记得,三年前冬至这夜,薛家负责的是行宫的戍卫,但如今,她的姑父薛策却仅仅被指派负责营地的守备,而且还是外围处较无关紧要的一片区域。
很显然,当初二皇子那封认罪书虽在太子的死谏下作了废,泼到薛家的脏水却还是起了效用,让皇帝无法再全心信任薛策。
霍留行见沈令蓁若有所思地望着薛家的营帐,脚下步子都变慢了,低低咳了一声,跟身后推着轮椅的空青感慨:“这天气还真是冷啊。”
空青立刻接话:“郎君是腿不舒服,还是腰不舒服了?”
霍留行露出了“怎么说呢,都不太舒服”
的勉强表情,沈令蓁慌忙回神,加快脚步跟他入了营帐。
营帐内陈设简陋,灯烛昏黄,虽然烧着炭火,却也不比外边暖和几分。
沈令蓁无处下脚,愁眉苦脸又不好抱怨,免得给老天听见,一生气就不保佑大齐了。
蒹葭和白露在硬冷的床铺上铺了悄悄带来的绒毯,扶着她坐下来,又去外边取她和霍留行的晚膳。
晚膳是粗茶淡饭,这日子,连皇帝都不敢打只野山鸡来坏了规矩,两人便也不得讲究,随便用了几口。
用过晚膳无事可做,又不可能像郊游似的去左邻右舍串门,但凡不傻的,都老老实实待在营帐。
沈令蓁跟霍留行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心底有了主意,提议道:“郎君,离睡觉还有些时辰,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虽然有点想,不过这地方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被人发现是要遭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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