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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愁容满面,内心惶惶,唉声叹气不止,有些人已经想到了先帝,当年也是这副样子,可现在的皇帝比之先帝还是要年轻些,怎么就……
孝瑜原本想进宫探探消息,可想到躺在书房里的那堆密报,他心里就格外沉重和烦闷,急需找人聊聊,于是坐了轿子,往安国公府上去。
原先还避嫌些,自从庞阙辞官没了军权,而暗卫又到他手中,孝瑜便光明正大地去了,只是不敢过从甚密。
季堂将客人迎进自己那座僻静的书房内,院内那道清流汩汩不止,而房里的熏香一如往昔,似乎什么都没变。
孝瑜也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提了那两桩案子的事,又说出昨日夜里的种种疑惑,然后才问:“国公,你怎么看?”
季堂慢慢呷了口茶,脑中已经有所思量,应道:“王爷,依我浅见,皇帝有可能是在试探你。
因为他吃不准到底是谁,所以才大费周章,绕此一大圈。”
“皇帝心思细密,他如今只怕谁都不信,若当初这案子交给大理寺办,张世信此人本就极为滑头,皇上拿不定张世信是否忠于他,是否会再查到王爷后,来先和王爷通气。
所以,皇帝倒不如将案子直接交给王爷,只为看王爷如何应对。”
季堂不由啧啧感慨:“皇上这步走了个好棋,若王爷如实禀报,那皇上就能凭此种种证据,光明正大的处置王爷了,若王爷不报,那皇上心里也就证实疑惑了。
我只是好奇,没了暗卫,谁在替皇帝偷偷办这些。”
思及此处,季堂连忙又问:“王爷,京中的暗卫可有何异动上报?”
孝瑜摇头苦笑:“既是皇上发话,那些暗卫自然都被调出去查这两桩案子了,哪儿还有空顾得上京里。”
季堂轻叩案几:“皇上又走了步妙棋啊。”
话到这儿,他就懒得再说了,皇帝心计有多深,他是猜不透了。
孝瑜长长叹道:“归根到底,死士这步棋真是走岔了,无端端给了他个警醒,以他谨小慎微的性子,必然是要怀疑的。”
“王爷得到的,也不少啊。”
季堂挑眉浅笑,历数道:“将我的徒弟连累了,清去个皇帝的重要心腹,又除去太子,引得朝堂震荡,还收拢了大殿下,让他愿意与你结盟,私下一道对付皇帝……”
孝瑜听他此言,心下稍宽,不由微微一笑,很是满意,这些年,他确实除去皇帝的不少心腹,如谢尘非,也如文笔,都是些手握兵权之人。
可回到今日的话题上,孝瑜问:“国公,这两桩案子,你觉着本王该如何办?”
“于此事上,王爷照实禀报即可,既然这些证据都是假的,那肯定不会滴水不漏,王爷必然可以找到破绽,待找到后,旁敲侧击提醒皇帝,大家心知肚明就可。
说不定,皇帝见王爷如实禀报了,还会消去些疑云,对王爷更加看重,岂不方便行事?”
“依国公所言,这回是要本王示弱?”
孝瑜问道。
按着他的意思,既然皇帝对他起疑了,那他一刻都等不下去,直接来场宫变了事。
季堂点头,分析道:“虽然宫中禁军首领大多已和王爷交好,但人心难测,尤其鲁湘桐,此人对皇帝极为忠心,王爷若贸然行动,也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顿了顿,他又道:“宫中传来消息,皇帝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些年,王爷已经借机在朝中培植出不少势力,若再撑个几年,也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事了,何须大动干戈?总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季堂话中似有不忍,其实,这天下归根到底还是姓林,于他有何干,无非是孝瑜待他亲厚,而皇帝与他有夺妻之恨罢了。
末了,季堂长长一叹:“只盼王爷到时能对临夏他们孤儿寡母几个,手下留情些。”
自从他帮礼亲王出谋划策起,最对不起的,就是临夏,而最担心的,还是她。
孝瑜拱手道:“国公请放心,本王只恨皇帝一人,皇嫂待我亲如兄弟,我必然不会戕害于她。”
那两桩案子,孝瑜真如季堂所言,派人加紧去查文笔案子的证人,果真是百密必有一疏,还真就找出个极小的破绽,他也不再查了,只派人故意去祁州府尹陈有为那儿提了一句。
到这时,孝瑜才写了道奏折,呈上去给皇帝。
长青将他的奏折搁了下来,而孝瑜仍是每日里汇报案子的进展,哪怕那些查到的东西对自己再为不利,也是通通递进宫里去,以显示自己的忠诚。
那帮暗卫丢在外面,实在是查无可查时,皇帝也就宣孝瑜进了宫,此时已经到了景祐二十五年的初夏时节。
两仪殿内,长青还是斜靠在软榻上,只是面容更为消瘦,容颜越发清减,他素来畏热,往常这个时候,肯定是已经换上单薄的绸衫,可如今,长青还是穿着一袭略微厚实的长袍,身子似乎越发不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