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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死了。
我记得娘去世那年,爹拍着我的肩膀说,迟早有一天他也会走,到时穆家就交给我了。
所有亲信都说亲眼看到宛宛闯入爹的房间,爹颈间的伤口也与死在她手下的将领一无二致。
极细的伤口,割断咽喉,滴落不到三滴血人便断气。
见过晚姬的人,都是以这种方式离世。
所以那夜她斩杀将领,几乎是悄无声息,直至被人发现。
我让人押走宛宛以平人心,心下其实明白,不可能是她。
这一计很高明,旁人眼里,杀人者隐藏武力,出逃未遂被我抓了回来,就如风幽对我讲过的那般。
只有熟悉宛宛的我才清楚,武功可以藏,失忆可以装,眼神却骗不了人。
我有许多理由可以替宛宛辩解。
譬如她身怀我的翡翠,寻她的猎犬却并未中途折回家中;譬如她既然轻功绝顶,又怎会被我抓住?
可是,辩解又有何用?
他人只问一句,她为何会入天牢?又如何从天牢出逃?我便无话可说。
云国来使的死被瞒得严严实实,我与风幽商量好,会在大婚当晚做出隐飒阁突袭的假象,再通知云国,一众人等被杀手刺杀无一幸存。
即便宛宛入狱的原因可以编造,那为何有人助她出逃?召出风幽发现的两名宫女,只能坐实宛宛隐飒阁杀手的身份。
所以,我只能装作再一次被宛轻尘所骗,否则便是窝藏叛国钦犯。
断贾谷一战穆家军元气大伤,再加此一罪,我又与风幽决裂,穆家岌岌可危。
我在后山山头站了整晚。
想到爹与我说不可儿女情长,与我说穆家一族便在我一人手中。
想到曾经生死与共的长辈兄弟,那夜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尸体。
想到一剑刺穿胸口时撕心地疼痛。
很多时候人要做出选择,有舍才有得,不管这舍是不是你当真想要舍去的,也不管这得,是不是你当真想要得到的。
那日护城河边,风很凉。
宛宛红着眼眶,不停对我重复,她说她没有骗我。
我知道她没有。
风幽想要她死,穆家想要她死,隐飒阁想要她死,一直以来想要她活着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而我,不得不让她死。
两指停在她大穴上,不受控制地颤抖,最终没有下去。
若点了她的大穴,在水中连挣扎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我背对着护城河,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笑得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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