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谢的。”
林安楠一点不为许戚的不近人情而介意,笑容不减,比午后阳光还要灿烂几分,“毕竟我是班长嘛。”
堵在胸口的酸胀像细小的电流穿过五脏六腑,裹挟着温度淌去僵硬的四肢,带来春一般复苏的温暖。
晚上回家,许戚吃完晚饭把自己锁进卧室,从床头缝里取出日记本翻开新的一页,蘸着悸动写下一行隽秀的字。
6月4日,天气晴
今天太阳很大,蝉在树上叫了一整天,数学课没有听懂,下午跑步的时候还晕倒了,很丢人。
但是醒来后见到了林安楠,她笑得很好看,原来还记得我的名字。
灰色的日子里,喜欢上林安楠是被许戚唯一一件赋予不同色彩的事情,足以一笔一划郑重地记在日记本,供每天夜里躺在被窝回味仅有的接触,反刍一丝甜。
许戚是个透明人。
走在十三中的路上经常会被骑自行车打闹的男生们无缘无故撞到,学校里惯会欺负弱小的混混都不常联想到他,欺负一个没有脾气的人,半点没有成就感可言,他太平凡,窝囊得毫无特点,从来没人关心他的心情是好是坏,除了班长林安楠。
尽管只是出于一班之长的责任心,林安楠对每个同学照顾有加,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总能换来许戚一瞬间满到溢出的感动。
唯一这个词太珍贵,拥有另一层心照不宣的含义,许戚自己也知道,他这样的人从一早就没有明恋一个人的资格。
如果让任何与许戚有过接触的人回忆他的相貌,不管一百张嘴能有多少份答案,总结成一个词,大概都会是普通。
春夏秋冬,无论什么时候,许戚清瘦的身型永远套在那件肥大的校服里,黑发额发和眼镜框遮住半张脸,闭着没有血色的唇,一截瘦削的下巴总随埋下的脸抵在领口,散发不让人靠近的阴郁气息。
老师间形成一种默契,课堂上从不会喊许戚站起来回答问题,核对花名册乍看到许戚的名字,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他是否真的属于班级一员的怀疑。
许戚也会遗忘自己。
老师杵在讲台上课,他觉得自己是一道飘忽不定的影子,忽地失去重量,升到半空,刺耳的下课铃打响,才有重重坠落回身体的重量。
许戚从一早就知道,他和身边所有人都不同。
这点指甲盖缝大小的差别,让他自有记忆开始便是其他正常人眼里,最不正常的人。
六月,盛夏。
教室是一个窒闷的火炉,风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转,随时要坠在学生们黑压压的头顶。
许戚低头写数学题,写一会,停下几分钟,和不讨喜的外表一样,他的脑子也与聪明沾不上边,对此,所有老师都不觉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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