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回家以后也仔细想了想。”
徐静娴的手指摸索着一次性纸杯边缘。
她的视线也落在纸杯中的水面上,嘴角带着一抹无奈笑意,“我明白了您说帮我照顾江耀的用意……真的,太谢谢您了。”
徐静娴说,她昨天回家以后,原本非常不适应。
儿子不在身边,令她无比焦虑,她差点大晚上地开车到温岭西家里,想把儿子接回去。
但是,长期以来的诊疗,让她充分相信这位主治医师的专业性。
她觉得她应该遵守自己和温医生的诺言。
于是她忍住了接儿子回家的冲动。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打开电视,看起了节目。
巧的是,电视台正在转播一场花滑比赛。
她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被冰场上运动员们的表演深深吸引。
她在花滑运动员身上看到芭蕾舞蹈的影子,心里忽然又想起省队邀请她去做芭蕾指导的事。
“我泡在浴缸里,听着以前演出时伴奏的歌,忽然就明白了……”
徐静娴笑着说。
“您一定早就看出来了,我是太焦虑,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把江耀当成我生活的全部。
他如果能正常跟人交流,一定早就向我抱怨,我管他管得太多,把他压得喘不过气了吧……”
在度过最初的不安之后,徐静娴立刻意识到,这也是一种分离焦虑。
原来不是儿子依赖她,而是她依赖着儿子。
她毕竟也是学过心理学的人。
更重要的是,一旦摆脱那种焦虑状态,她发现,蜗牛什么的,确实不可能存在。
怎么可能有呢?他们家这么干净。
当她笑着跟家里保姆说起这件事,保姆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反复感慨道:哎呀!
你可算明白了!
这几天每天都要把家里打扫十几遍,可把我折腾坏了!
徐静娴抬起手,似乎想抚摸儿子的头发。
然而当江耀转过头来,望向她时,她却只是笑了笑,然后放下手。
放弃了这个充满母爱的动作。
温岭西十分惊讶。
他没有想到,仅仅一晚,徐静娴居然已经想明白了。
这位前芭蕾舞者,原来并不如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话说回来,能吃下那么多苦,成为一名专业芭蕾舞者,徐静娴的内心一定是坚忍强大的。
徐静娴只是长期处于压抑和自责中,以自我为牢笼惩罚自己。
现在,短暂地让江耀离开她,她一旦脱离了那个环境,立刻就自己想明白了。
这位母亲,真的很厉害。
聪明又清醒。
温岭西深吸一口气,摇头笑道:“您不应该感谢我。
是您自己拯救了自己。”
——或者说,自己放过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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