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隐的指尖泛起萤火般的青光,断然一喝,“点魄!”
记忆恍如汹涌的潮水向他涌来,一幕幕陌生的画面在他面前飞闪而过。
戚隐眼花缭乱,什么也看不清,慌乱之下,蒙头随便撞进一处。
他听见风吹铁马,叮叮当当。
眼前是石刻缠枝花地砖,近在咫尺,因为他正埋头叩在那砖前。
他的脸上戴着面具,乌黑油亮的长发垂在腰边,手腕和脚脖子上都戴着精雕细镂的银镯,背上垂着沉重的披风。
戚隐知道他现在是谁了,他是神巫,巫郁离。
“我此去一旦战败,我便是南疆的罪神。
但是神不可以有错,所以他们将让你承担我的错。”
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神不可以有罪,所以他们将让你承担我的罪。”
“是。”
他开口了。
“你昔日的同僚,将以曾与你共事为耻。
你的子民,将唾弃你的姓名。
从今往后千百年,南疆史册驱逐你的身影,你即使存在,也将以恶鬼的身份降临。”
“是。”
“若我战死,你将被处以最严苛的刑罚。
他们或许会在你身上施不死的咒诅,将你封进黄金人俑,送进我的神墓。”
“是。”
他感到心底有深重的悲哀,像大海的潮水那样涨落。
他抬起了头,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巨大的白鹿神像上,侧坐着一个白发银眸的少年。
戚隐一下就认出来了,那是白鹿。
穹顶一束天光洒进来,落在他身上,此刻的他没有戚隐之前见到的那么暴躁,他坐在那里,仿佛是一个古老的君王,孤独地坐在世界的中央。
“大巫祝,为什么要流泪?你怕疼么?”
“不,是因为您要走了,神。”
“万物皆有终程,我诞生于虚无混沌,死亡不过是把我送回了原点,这是我命定的终途。”
白鹿飞下来,落在巫郁离跟前,手掌在巫郁离面前打开,一串项链从他手指上吊下来。
项链用草藤编成,最下面坠着一朵血红色的滴血莲花。
巫郁离捧起手掌,接过了那串项链。
“小爷的血滴,送你了。”
白鹿头也不回地向殿外走去,“要是他们真把你送进神墓,用这个解开咒诅,自我了断吧。”
厚重的大门在白鹿面前敞开,刺眼的天光涌入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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