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国内大小新闻层出不穷,娱乐性的,社会性的,亟需给民意反馈的。
顾燕清接到台里的通知,去采访一个重要的经济人物,需要去南方出差几天。
头天晚上,他回了一趟家里。
十点多钟,房子里还是灯火通明的,顾燕清的父母都有着相当严格的工作时间安排,并不会太早睡觉。
进门后,保姆给他泡了一杯茶端过来,问道:“燕清,晚上要吃宵夜吗?我去煮一点。”
顾燕清说:“不用,你去睡吧,我回来拿点东西就走,明天出差。”
保姆笑着点点头,把客厅收拾干净后便回了房间。
顾燕清没有立马去自己房间,他的父亲顾怀河坐在沙发边看书,腿上盖着毯子,仔细看的话,他的右腿被截肢了,毯子下那一块是空的。
顾怀河是记者出身,他最早是九十年代B城电视台J国记者站的驻站记者,也是战地记者,2000年后因身受重伤回国,现在是某通讯社的总编辑。
顾燕清去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顾怀河象征性问了几句他的工作近况,顾燕清也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几句。
顾怀河严格意义上并不算严父,他并不顽固,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的思考,对顾燕清也没有多加要求,两人更像是伙伴或是朋友。
谈话结束,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无奈地道:“这些年J国北部冲突不断,上周又发生了流血事件,有三个人在冲突中被打死。”
顾燕清轻轻叹了口气,但没有接话。
顾怀河说:“政府军和反对派组织对这三个人的身份争执不休。
你怎么看?”
顾燕清沉默片刻,说:“我不知道,最近没关注那边的新闻。”
顾怀河无不遗憾:“只有亲临现场,才能得到新闻真相啊。”
顾燕清:“……”
他目前不太想讨论这些事。
顾怀河又说:“如果你拍的不够好,那是因为你靠得不够近。”
这句话其实是一个美籍战地记者罗伯特·卡帕说的,他最终也死在了战场上。
顾燕清还没来得及对顾怀河的话进行解读,赵玫便从房间里走出来,她似乎听不下去了,大声打断:“我们都知道那个国家的动荡不安,战火纷飞,可是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能不能不要在家里制造焦虑了?”
顾怀河:“……”
赵玫越说越生气,甚至上前道:“你想让他怎么做呢?立马再回去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人应接不暇,她感觉自己的嗓子因为情绪激动都快劈开了。
顾怀河连忙道:“好了好了,不说了,话题到此为止。”
“本来就是。
我知道你在那边很多年,很牵挂那边的情况,可是——”
等两人和好如初,儿子已经悄然离开了。
顾燕清回到房间,深深出了一口气,他有些疲惫,或者说是紧绷。
身体里的疼痛感,子|弹射到脚边,炸|弹在头顶飞过的恐慌,现在回忆起来,还是那么真切。
但他这人很固执,骨子里总坚持着所谓“男人本性”
,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的痛苦,他什么也不说。
多大的事他都一笑而过,当没事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