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柊说要出去买点东西,尹谌要帮他买他还不乐意,非要自己去,让尹谌到屋里等他。
第二次坐在这张小板凳上,心境的大不相同令尹谌有些怅然。
何老头给他倒了杯茶:“当时我就有预感,你们俩最终还是要走到一起。”
想起当年到处找不到唐柊,尹谌没头苍蝇一样跑来这里,何老头看出他的失魂落魄却没有点明,状若无事地跟他聊天,那半个下午算是那场兵荒马乱中唯一的宁静慰藉。
指腹碰着温热的杯壁,尹谌笑了笑:“借您吉言。”
“跟我老头子没什么关系。”
何老头道,“你们俩啊,一个两个都往我这里跑,伤心都写在脸上,我看不出来岂不是老眼昏花?”
经由这话,尹谌忽然意识到什么:“后来他也来过?”
何老头点头:“来过呀,就在你之后没几天。
大冬天的下着那么大的雨,他跑到这儿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我拿毛巾给他擦脸,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仔细一看,原来在哭呢。”
提到那天冬天,尹谌倏地怔住。
“新书包也扔地上不要了,捧着个四四方方的收音机,背面的镜子摔得稀碎,问我能不能修,我说要看看大小,不一定有正合适的,他哭得更厉害了。”
何老头叹了口气,“分明还是个孩子,哭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只看见眼泪从睁得老大的眼睛里往外淌,看着叫人可难受。”
回去两人选择乘坐公交车。
这站下了一波观光客,正好空出并排的两个座位,唐柊坐靠窗位置,路上一会儿看窗外一会儿扭头瞅尹谌,实在憋不住了,碰碰他的手:“你怎么不睡觉啊?”
他喜欢被尹谌靠着肩打盹,好久没被靠过,肩膀都有点痒了。
“不想睡。”
尹谌看着嵌在窗外夜景中的面孔,牵住伸过来的手,“舍不得睡。”
晚上到家,奶奶给煮了酒酿小元宵,听说两人中午都喝了酒,出锅前又往里头兑了一烧白开水稀释,提醒他俩少吃点。
唐柊口中称是,捧起碗来就刹不住车,咕嘟咕嘟连吞带嚼喝了个底朝天,舔着嘴唇又去盛了一碗。
许是酒精含量不高的缘故,今天的醉酒反应来得不甚明显,若不是尹谌见过他喝醉的样子,都不知道他在耍酒疯。
可惜的是这次并非吃醋,也没有强吻。
尹谌洗过澡进到房间里,就见唐柊盘腿坐在床头,抱着枕头,鼓着脸似在生气。
问他刚在龙藏河买了什么也不理,等尹谌边擦头发边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他才忍不住了,冲尹谌勾手指:“我帮你擦。”
享受VIP待遇不到三分钟,又被心有怨气的擦头师傅教训了:“是谁说的来着,当医生不是因为我?”
突如其来的追究责任令尹谌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碰到这种事道歉总不会错,他适时道:“之前说了谎,是我的错。”
唐柊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黏糊糊地哼了一声,手上动作还是温柔的,跪坐在尹谌身后为他擦干每一缕黑发,连耳廓里残留的水渍都细心地抹去。
屋里开了空调,唐柊只穿一件睡衣,为了方便动作卷起宽松的袖子,不慎让尹谌看见他手臂内侧的伤痕。
尹谌握着他的手肘往前拉,偏头细看那处被手指反复抠出来的痕迹,似乎看到它流着血的样子。
“疼吗?”
尹谌问。
“不疼。”
唐柊回答得干脆,“已经长好啦。”
尹谌反身,抬手轻抚上他后颈柔软的皮肤,下面藏着Omega最珍贵的东西,有人想占有它,有人想破坏它,更多人选择守护它。
另一只手放在唐柊腰侧,尹谌又问:“这里呢,疼吗?”
纤长的睫毛簌簌抖几下,然后垂低,湿软的唇瓣抿了抿,闷声道:“奶奶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尹谌的双眸微微睁大,他没想到唐柊如此敏感,这都能猜到。
昨天洗碗的时候,唐奶奶趁有限的时间和他说了很多,那些发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的事,还有唐柊这些年藏在心里没有倾诉于口的思念。
当年唐家内忧外患,除了承受着来自尹正则的施压,唐柊那位继母也趁火打劫来家里闹事,索要巨额钱财不成就撒泼哭闹,扬言要找人把唐柊的终身标记,让他尝尝自己受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