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钧一言不发,起身离开了客厅。
钟和光和一队保镖面面相觑,众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听了一个足够被灭口八百回的惊天大秘密,顿时手足无措,原地僵成了一根根凶神恶煞的人棍。
屋子里唯余程家夫妇断续的啜泣声。
钟和光觉得该给霍明钧留出一点冷静的独处时间,想想又觉得不放心,生怕他怒急攻心吐了血,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往外一看,发现霍明钧身姿笔挺地站在楼道里,看上去与平时别无二致,垂在身侧的手却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这是真气狠了。
不过换成任何一个人,遇上这种操蛋事,都未必能端得住。
客厅那两位现在还在喘气,已经是霍明钧谈恋爱后脾气渐收的证明。
若按他平时的行事作风,程家夫妇没准早就变成马路上的一滩人渣了。
钟和光掩上房门:“先生。”
窗外绰约的月光和门厅里透出来的灯光使黑暗显得不那么浓重,轻薄透明的浮在空中,不再是可以躲避或隐藏自我的盾牌,倒像是层可有可无的窗户纸,不用人戳破,愤怒如同藏在口袋里的锥子,早已露出险恶的长尖。
霍明钧没有应声,冰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气大伤身,”
钟和光口吻平静,不疾不徐地道:“那两个人关在这里跑不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您需要休息。”
霍明钧恍如未闻,片刻后才抬腕看了一眼,一点零五分。
钟和光的话被他视作耳旁风,倒是想起正经事,摸出手机给黄成打了个电话:“是我……谢观怎么样了?等他醒了马上通知我。”
短暂的十几秒亮屏照亮了他线条冷硬的侧脸,霍明钧掀起眼皮望了一眼门牌,眼里像藏了一只蛰伏待发的噬人凶兽。
“明天从总部调个信得过的人来清点财产,房子商铺和可变卖的物品一律折现,什么也别留。
另外找人去一趟郊外墓园,把程生的骨灰取出来——”
“先生!”
钟和光听的胆战心惊,生怕他气疯了干出鞭尸这种事来,赶紧出声制止,“您消消气,死者为大。”
霍明钧冷笑了一声。
“就凭他做下的那些事,我就是把他全家都抽筋扒皮,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手机圆润的尖角陷入掌心皮肉里,钝痛使怒火稍微平静了一些,杀意不再咄咄逼人,“放心,我不至于跟一个死了好几年的小孩计较太多,但那墓地我不可能再留着,他不配。”
“等这边清算结束,把程生的骨灰给他爸妈,让他们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以后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其他的等谢观醒过来再说。”
钟和光点头应是。
霍明钧交待完这些杂项,怒火也渐渐烧到了尾声,长途奔波和耗尽心力的疲倦顶着余温冒了个头,他这才想起来,钟和光跟着他一天连飞三地,跑前跑后,两人已经快一整天没吃饭了。
“行了,暂时先这样,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一晚,”
他转身下楼,头也不回地说,“辛苦你了,明天上午跟我去一趟沂州。”
眼皮如有千斤重,谢观费了好大劲才睁开双眼,他脑子不大清楚,恍恍惚惚的,不知身在何方,只感觉到冰凉的水和风不断扑打在他脸上。
他浑身都疼,左肩更是疼得动弹不得,糊里糊涂地心想:“我这是……在哪儿?”
没等他想明白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处境,脚下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他透过枝叶缝隙看去,火光犹如夜色里璀璨的烟花,明亮灼眼,又很快被大雨浇熄。
等等……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