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世子不是还有吗?时间还没到,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沐允突然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到燕洵身上。
赵彻冷冷地看向燕洵,不咸不淡地说道:“燕世子总是能出其不意地给人以惊喜。”
一炷香的时间刚刚过去一半,所有人的箭羽都已经告罄,只有燕洵的箭壶里,还插着一支雪白的翎羽箭。
燕洵端坐在马上,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他脊背挺拔,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神锐利,一身华服熨帖地穿在身上,越发显得卓尔不群,英俊冷厉。
他面色淡然,缓缓驱马上前,拉满弓箭,对准了那个围场中央的孩子。
长风呼啸吹来,卷起了孩子破碎的衣衫和凌乱的头发,她年纪还很小,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像是一只刚出生还没长毛的小狼,手臂、脖颈、小腿上全是伤痕,肩膀上的伤几乎靠近心脉。
她站在一片狼藉的修罗场中央,遍地残肢断臂,遍地尸体鲜血,血腥的臭味四处飘散,残忍的力量像是绝望的惊魂,撕扯着孩子脆弱的眼球。
一支闪动着嗜血寒芒的利箭缓缓对上孩子的咽喉,少年端坐在马背上,眼神锐利,双眉紧锁,手臂上青筋暴起,慢慢地拉满了弓。
她已经避无可避,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呼啸奔腾,那么多的不解和疑惑在突如其来的屠杀面前全都塌了下去。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森冷,带着冷厉的仇恨和厌恶,冷冷地看着那个正对着她的少年,毫无半点畏惧之色。
那一天,是白苍历七七零年正月初四,真煌城的百姓们刚刚度过了他们的新年。
在真煌城外的皇家猎场上,她和他,第一次相遇。
时间穿透了历史的轨道,划破了时空的闸门,将两个原本不该触碰的灵魂,摆在了同一个平台之上。
燕洵眉头轻蹙,手指略略一偏,松开了那支利箭。
长箭呼啸而去,带动空气里的寒风,发出嗖嗖的声响,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凝聚其上,向着那个站在原地的孩子望去。
唰的一声,一道血线顿时拉长,利箭擦着孩子的脖颈而过,划出一道血痕。
孩子身形微微一晃,踉跄了两步,却仍旧站在原地。
“哈哈!
恭喜七哥!”
赵珏大声笑道。
赵彻轻蔑地看了燕洵一眼,冷笑道:“燕世子终日埋首于歌舞诗词,怕是已经忘了赵家的先祖是如何拿箭的吧?”
燕洵放下长弓,转过头来,淡淡说道:“赵家的先祖如何拿箭,有赵家的子孙记着就好,燕洵不敢越俎代庖。”
诸葛怀笑道:“如此一来,今日的彩头就归七殿下了,我府中已设下宴席,诸位一同去喝杯水酒吧。”
众人答应,齐齐上马,好似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游戏。
大风呼啸而过,卷起众人猎猎翻飞的大裘披风,空旷的雪原之上腥风遍布,远远的,燕洵回过头来,见那满身血污的孩子仍旧站在旷野上,眼神深沉地向着这边望来,久久一动不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风呼啸着吹过,凛冽寒峭,刺入骨髓,大风卷起纷纷扬扬的白雪,漫天呜咽着,像是发了疯的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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