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清醒过来,并没有看她,她大约是在哭,或者并没有哭,隔很久才抽噎一下,像是小孩子哭得闭住了气,再缓不过来。
最后穿衣服的时候触到硬硬的东西,是钱夹,他就拿出来,里面大概有两千多现金,他全扔在了沙发上。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地攥着的东西,原来是从杜晓苏手里抢过来的钥匙。
他看着这串钥匙,猛然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渐渐有冷汗从背心渗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为了钥匙,根本就不是,一切都是借口,荒谬可笑的借口。
他抬起眼睛,手上还有她抓出的血痕,她一直在流泪,而他从头到尾狠狠用唇堵着她的嘴。
他知道如果可以说话,她要说什么,他知道如果她能发出声音,她就会呼叫谁的名字。
所以他恨透了她,有多痛,他有多痛就要让她有多痛。
他拼尽了全部力气,却做了这世上最龌龊的事,用了最卑劣的方式。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公正的刑罚,那么他是唯一该死的人。
她本来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突然间把那些钱全抓起来,狠狠向他脸上砸去。
他没有躲闪,钞票像雪花一样洒落。
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只是想要羞辱自己。
而黑暗里她的眼睛盈盈地发着光,像是怒极了的兽,绝望而凄凉。
她慢慢地把衣服穿起来,他没有动,就远远站在那里。
谁知她穿好了衣服,竟然像只小箭,飞快地冲出了门。
他追出去,被她抢先关上了电梯,他一路从楼梯追下去,却堪堪迟了一步,看着她冲出大堂。
她跑得又急又快,就像拼尽了全力。
他竟然追不上她,或者,他一直不敢追上她。
他不知道她想去哪里,直到出了小区大门,她笔直地朝前冲去,仿佛早就已经有了目标,就朝着车流滚滚的主干道冲过去,他才知道她竟然是这样的打算。
他拼尽全力终于追上她,拽住了她的手,她拼命挣扎,仍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他死也不放手,将她往回拖,她狠狠咬着他的手,痛极了他也不放。
不过区区两三秒的事情,雪亮的灯光已然刺眼地袭来,他连眼睛都睁不开,耀眼的光线中只能看见她苍白而绝望的脸孔,他狠狠用力将她推开。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却避不开那声轰然巨响。
远处响起此起彼伏的刹车的声音,车流终于暂时有了停顿,如激流溅上了岩石,不得不绕出湍急的涡旋。
她的手肘在地上擦伤了,火辣辣的疼,回过头去只见血蜿蜒地弥漫开来。
司机已经下车来,连声应都在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打电话报警。
周围的人都下车来,有人胆小捂着眼睛不敢看,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救护车的声音也由远及近。
嘈杂的急诊部,嗡嗡的声音钻入耳中,就像很的地方有人在说话。
“血压8040,心率72。”
“脑后有明显外伤。”
“第六、第七根肋骨骨折。”
“CT片子出来了,颅内有出血。”
“脾脏破裂!”
“腹腔有大量积血……”
一起突兀而短促地发出蜂鸣:“嘀——”
“心跳骤停!”
“电击。”
“200J!”
“离开!”
“未见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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