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定宜长出一口气,“可算办完了,我瞧索伦图不像个厉害人物,倒是那位岳爷,不好应付。”
“叫你看出来了?”
他含笑提袍进门,边走边道,“岳坤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道上混久了,就像咱们说的京油子,心眼儿多得筛子似的,能玩儿得转绥芬河人市。
这次把索伦图推出来,不过是摸不透咱们来历,借他人势力,铺自己的货。
你以为索伦图能有那么厚的底子一气儿托出一百个壮丁?还不是给岳坤都顶名头!
他认真只占三成,姓岳的却占七成,我早就摸清了。”
“那这个岳坤都真够镇定的,一大笔买卖儿自己旁观,叫别人顶缸,不怕办砸了?”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再者说,既然摸不清咱们来历,就该踏踏实实推了才对。
他们这行一荣未必俱荣,一损却绝对俱损,为了一千两银子冒这么大风险,值得么?”
弘策点了点头,“大伙儿加点儿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准临了刁难一把,事情就不好办了。”
定宜坐在圈椅里不无感慨,“我记得上回七爷掏鸟儿和滑条的钱,三只小把戏就认了三千两。
你瞧这对比,人还不及一头骡子值钱。
年轻轻的爷们儿,顶天立地的,才十两银子,想想多叫人唏嘘呀!”
弘策道:“宁古塔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奴隶。
各地犯了重罪的都流放到这里,那些人不光自己,有的罪及满门,一贬就是一家子。
皇庄上庄头和披甲人也不傻,挑年轻女人和人……那个,就是通婚呐,生孩子。
孩子落地还是奴隶,跟旗人家生子似的,一辈一辈传下去。”
“也能成家吗?旗人家生子儿能单门独户过,这个不错。”
他笑道:“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奴隶是罪籍,家生子是良民,所以能出仕做官。
这些女奴怀了孩子就给关在一个地方,临盆后独自拉扯孩子,孩子的父亲几乎见不着面。
转年再配人,再怀孩子,就一直这么下去。”
那和牲口配种有什么两样?定宜发了一回呆,叹道:“我奶妈子真好,回去得去她坟上多磕几个头。
要不是她,我现在的处境就和他们差不多,也遇不见你了。”
正说着,哈刚从外面进来,垂手道:“回主子话,奴才查清了藏匿阿哈的地方,那片原是驻军的营地,后来朝廷改制,梅勒章京率部迁至吉林乌拉,营房就空出来了。
只是奴才有一点想不明白,按说岳坤都这么审慎的人,这趟办事忒大意。
他提人虽没叫咱们看见,才刚折回去,站在棚子外头一通话却说得明明白白。
阿哈都是宁古塔大营里倒腾出来的,不单有流人,还有充军的兵卒。”
这点叫人始料未及,弘策错愕道:“居然有兵卒?胆子未免太大了。”
哈刚道是,“充军的原本在营里就算不得真经卒子,叫老兵往死了欺压。
家里人又大多不成气候,谁能替他们申冤?性子面的被倒卖不敢反抗,性子强些的割了舌头不叫说话,哑子活儿照干,价钱不比好手好脚的低。
姓岳的究竟是疏忽还是有意透露,这个说不好,可兜个圈子把索伦图牵扯进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弘策站起来饶室踱步,忖道:“既这么,是敌是友且待再看。
这两天照旧盯着……”
他低头盘弄腰间福寿玉牌,喃喃道,“事儿恐怕没这么简单,岳坤都这号人物的来历,绥芬河居然没一个人能说得上来。
从天而降么?不能够!
看五官身架子还有行事作风,倒更像中原人。
你们去探,把他的底细一五一十查清楚,或者背后隐藏大来头,也未可知。”
哈刚领命去了,他转回头来看定宜一眼,见她愁眉不展便宽慰,“又不是了不得的大事,给个笑模样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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