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方歇,钟攸提着只灯笼,在石子道上缓步走。
到书阁后边没有绕过去,只站在栏边听了会儿。
听见少年们挤在阶上坐着,就着馒头说话。
钟攸笑了笑,转身顺着来路,又慢慢摸索着回去了。
朴丞和少臻再回先生门前时,那灯已经熄了。
用厨房里温着的姜茶驱了寒,再由苏舟带着,四人摸回省心舍,一觉不提。
次日讲堂上课,朴丞难得没犯困,将先生看了又看,也没见先生再提昨日之事。
他什么骂也没挨,反倒心下揣测,老实了几天。
少臻则是愈发恭敬,将字练得好,书读得也认真。
只说几日后,书院休了一日。
钟攸去镇上,留心让裁缝铺按着时御的身量做了几件夏衫。
他从裁缝铺出来的时候,正见街头吵闹,有妇人啼哭声。
好不巧的是,那干瘦佝偻的妇人,正是许家婶子。
许庆生在赌馆里混的早忘了爹娘,只他手气一向不好,年后输了又输,不仅将自己那点钱银赔了个光,连带着莲蹄村那小院子,也一并抵掉了。
可这依然没填上他欠的空缺,这混账东西思来想去,见他亲妹妹正是娇俏可人,便动了心思,要往花街上送。
许兰生是许婶子的命根,她抱着闺女又求又骂哭了这一路,也没能阻着人被拉到镇上来。
这会儿正拖着许庆生的腿,哭得肝肠寸断。
她半生都在地里勤恳,没短着儿女一口饭,如今到了这个年纪,竟需要跪着乞求。
她死死拖着许庆生,手指扒拽着许兰生的裙袖,哽咽着骂道:“你这千刀万剐的畜生!
我必不会容你送了她!
有种的你自去撅腚卖个痛快!
要别人替身算什么东西!
你这下地狱该滚刀山的畜生!
你、你!”
她喘不上气的断续啜泣道:“你松开......”
“老泼皮!”
许庆生踹着他老母,面目狰狞,拖着许兰生像是拖住了他全部的银子。
“她值几个钱?又不是大户人家里的金贵小姐,就是泥巴地里野的麻雀山鸡。
你留着要怎样,你还想留着她攀甚么枝?”
他狞笑:“得了人家时六瞧一眼,两人指不定早就通了底,如今还摆什么烈女样?我虽不着家,你们真当我不知道!”
许兰生本掩面低泣,闻了这一声,抬手照她哥哥肩头胸口疯狂扇打着,失声呜咽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活该由人作践,你这样,你也敢作践别人!”
许庆生翻手给她一巴掌,打得她发鬓散乱,颊面通红。
他骂道:“你若没做这亏心事,你急什么?娼妇婊子也不这么作劲!
你好好说,你敢站着好好说一说,你怎么勾着时六与他私底下百般混迹!
他娘是个什么样?就那么一截墙,来回弄个八九次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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