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有人提着他的身子往石壁上重重一磕,砰一声厚重的声响,血迹从他的额上蔓延而出,一截粉嫩的犄角被撞断,翻滚下来。
血流得沾了那揍人的小孩满手,黏糊糊的散发着温热,来不及反应,手中的人忽然周身升起一股旋涡,猛地发出一道重力将他们都重重弹开。
一声发怒的龙吟响起将笠泽的水湖从内到外搅翻出了水面数丈水柱。
一时所有的孩子都愣了,被不断发酵的龙吟声震得发晕。
他们的视线内,他缓缓回过神来:断了一个犄角的小孩一只眼完全被血盖住,怔怔地瞧着施暴的几人,一时竟宛如地狱修罗,叫还欲上前的几人都止住了脚步。
时间对峙安静了好几息,被围困的小孩眼神一一扫过伤害他的人,猛然撞开了身侧的一人,发了疯地朝很窄的小径上逃跑,闯进深暗的洞穴。
众人这才反映过来,下意识跟随看向他逃往的方向,气氛就沉住了。
半响,才有人颤颤巍巍地问,“他,他跑进去了,会不会被怪物吃掉?”
又是一阵沉默,带头的孩子愤愤不平咒骂,“他就是个小怪物,被大怪物吃了也是活该!”
“今日的事,你们都不许提,是他自己跑进去的,不关我们的事!”
几个孩子看了他一眼,都默默地垂下头不说话。
几串珍珠泡泡晃晃悠悠地飘过来,滤过几人忽高忽低地飘进了幽深的洞穴,咕噜咕噜...声音逐渐变小,直至被黑暗吞噬。
几个小孩也一同咽了咽口水,目光中充斥着害怕,无人敢上前一步。
气泡穿行在黑暗的洞穴中很久很久,一路跌跌撞撞从地面摩擦又上升,直到前面又亮起了莹绿的光色。
一个小姑娘坐在水底石头上,双手捧着下巴,眼神幽幽地望向小径延伸出去水泡飘来的方向,充满了向往。
她也好想出去玩儿啊,可是姥姥都不允许。
不同于雾壁的另一边,这里不太有生物光临,四周只有招摇的绿色水草和五彩斑斓的珊瑚,安静得能让人一直沉睡不醒,姥姥就是,常常一睡就好几天。
偶尔也会有一两条扁扁的彩带鱼游进来,又会被黑暗的四周吓到,慌乱地窜出去。
小姑娘干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想起身屋洞中了,小径那端竟突然发出了声响,细微的出喘气声,还伴随着很浓郁的血腥味。
上次闻到这个味道是千年前,姥姥带着她东躲西藏,为了保护她受了很重的伤。
小姑娘突然就害怕了,赶紧化成颗干干净净的小水珠飘进色彩斑斓的珊瑚石后面小心翼翼地藏好。
姥姥说了不能被别人发现她们躲在这。
小水珠可乖了,伏在珊瑚上一动也不动,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
紧张兮兮担惊受怕了半天,却发现那边再也没有动静了。
血腥味倒是越来越浓,小水珠趴了半天,还是决定游过去看看,怕什么呀,反正她现在只是颗小水珠呀,和刚刚飘进来的小泡泡一模一样呀。
一飘一飘地游动靠近了小径尽头,堵着一片黑石壁的地方,往下看,一个小孩半截身子探过来,还有半截身子陷在黑色石壁的洞穴后面。
是爬了一半没力气了吧,他好像晕过去了。
小水珠在他头顶巡视了一番,见他好像真的晕过去了,才谨慎地降落到地面,化成原来的小姑娘模样。
两手拽着晕过去的孩子把他拖了过来,那孩子头上断了一个犄角,鲜血就是从那里不断地冒,变成缕缕血水飘渗在四周的水中。
他身上还有好多的伤,这该多疼啊?小姑娘心疼,都不敢用手指去碰他的伤口了。
用袖子小心翼翼将他伤口周围的血液都擦干净。
俯下身,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一点一点轻轻舔舐过他的伤口。
姥姥受伤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给姥姥治伤的。
动物之间的本能大都如此。
伤口处湿润,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很柔软,在发痒。
却又有种暖乎乎的感觉,像是皮肉在快速生长愈合,所有的疼痛都全部褪尽。
被这种温暖的力量渐渐拉回理智,小孩朦朦胧胧地睁开眼。
是笠泽最为幽暗的深处,虽然四周的光线黯淡到不行,但距离那么近小孩还是看清伏身在他上方小姑娘惊喜的脸,“你醒啦?”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尾调儿还带着奶音,和她的人一样,像嫩嫩的娇俏花瓣,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