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老爷只是给县衙送了银子,替换了正役,余下的半点不知啊!”
“不知?”
闫璟冷笑,道,“送银子的时候,可打过我父的名头?”
家人支吾起来,闫璟神情更冷,闫桓猛的一拍桌案,喝道:“你们好大的胆!”
“老爷,我家老爷……”
“你家老爷?”
闫桓气怒,先时还为闫大郎不中惋惜,现在只觉自己是撞了南墙,愚不可及。
朝廷下派徭役,乡民豪绅送银钱打点,换派正役,自英宗之后已成常例。
只要不出大事,巡按御史轻易不会上奏。
打着他的名头行事,换做平日不算什么,但在现下,却着实是在身后给了他一刀!
镇守太监蒋万被锦衣卫押解入京,宣府上下累死民夫、贪墨官银的事自然瞒不住。
天子迟迟没有动手,绝不可能是心慈手软。
想当初,铲除万妃一党时,法场的血足流了三天三夜。
今上不是不杀人,而是没到时候!
闫桓越想越气,若是本家族人当前,恨不能各个扒皮抽筋。
“你来之时,宣府城卫已换成狭西边军?”
“这……小的行得匆忙,并不知详情。”
家人颤巍巍的点头,大汗如注,闫璟问什么便答什么,不敢多说一个字。
“是吗?”
沉吟片刻,闫璟的表情忽然转好,道:“你先下去。”
四个字轻飘飘落下,既没答应救涿鹿闫家,也没断然拒绝。
家人被吓破了胆,当即行礼退后,哪还敢多说。
书房的门关上,闫桓神情沉郁,半晌不发一言。
“父亲,”
闫璟道,“涿鹿族人虽是蠢笨,牵涉进镇守太监之事实不可能,也没那个胆子。”
行贿县衙已是极致。
想和镇守太监搭上关系纯属白日做梦。
归根到底,一个佥都御使的面子还没那么大。
纵是有心,也没有那个门路。
“依你之意,可是要帮他们?”
闫桓皱眉,看着闫璟,颇有些不解。
闫璟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父亲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真要舍了涿鹿本家?”
这也正是闫桓举棋不定的地方。
家姓宗族,于官场士大夫何等重要。
大义灭亲不是不可,但除非必要,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哪怕是烂泥扶不上墙,爱好背后捅刀子,坑自己人,也要斟酌再三。
铁面无私是把双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