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天生就是对头,彼此互看不顺眼,无需找任何理由。
他同这位公公八成就是如此。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杨瓒同朱厚照对坐饮茶,大方道出儒学中的枯燥和趣事,重点提及杨小举人被打手板的经历。
非是他要“吓唬”
太子,实是杨小举人的记忆太深。
手肿得馒头一般,怎生惨烈。
“杨编修被儒师打过?”
朱厚照惊诧,原来探花郎也有这般黑历史。
“盖因臣不耐寂寞,心有旁骛,无法专注。”
“可疼?”
“这个……自然是疼。”
杨瓒顿了顿,“臣每每忆起,仍是心存余悸。”
朱厚照咋舌。
“竟是无人管吗?”
“殿下,师严方可育才。”
杨瓒暗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转到正题。
“臣性拙,蒙师赠言,勤能补拙。
臣性愚,儒师告诫,愚不为媸。
大丈夫立身敦厚,存心朴实,谁能以愚丑尔?”
说话时,杨瓒立起身,肃然表情。
“臣曾闻得警言,泛驾之马可就驰驱,跃冶之金终归型范。
殿下之苦,在于古书艰涩,晦意难懂。
依臣之见,不若分门别类,从浅拾起,文武相合,自可融会贯通。”
“杨编修之言,未曾有人提及,孤也未曾想过。”
朱厚照老实承认。
“殿下,《礼记》有言,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
《荀子》载,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见朱厚照似有体悟之意,杨瓒加重语气,道:“大鹏展翅,扶摇万里。
陛下万乘之尊,辛劳国事,勤政忧劳。
殿下承高皇帝血脉,怀纯孝之心,必拥翱翔万里之志。”
教习太子,绝不能急躁,更不能强硬。
要软硬兼施,该夸要夸,该借力就要借力。
说家国边患,未必能马上奏效。
提及弘治帝,必能有几分触动。
效果能持续多久,杨瓒无法估计。
但如先前所说,不积跬步不至千里,不积小流不成江海。
日积月累,哪怕是块顽石,也能凿出孔隙。
朱厚照沉思许久,终立起身,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请杨编修教我。”
“殿下有命,臣必尽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