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爽朗,如冰面破开,乍然打破沉凝的气氛。
“陛下?”
“杨先生果然是性情中人。”
杨瓒:“……”
“过不在杨先生,便是要罪,也是商家。”
朱厚照笑够了,自行从食盒里端出一碟点心,道:“这事蹊跷,似是有人故意要害先生。”
“陛下英明,臣也有此想法,只不敢确定。
亦不明白,如此浅陋之法,错漏百出,究竟是何人主使,目的为何。”
泼脏水损他名声?
未免太过明显。
能在几月前开始布局,将族人牵连入内,必是心思缜密之辈,不会如此莽撞行事。
如今,简直是明摆着告诉杨瓒,有人要害他。
凡是不缺脑子,都会想到,以区区一个商户,如此胡搅蛮缠,不要命了吗?
杨瓒几乎怀疑,谋划此事之人,必是中途被陨石砸到,才会行事大变,昏招频出。
“目的啊。”
吃完最后一块点心,咕咚咕咚饮下整盏茶水,朱厚照豪迈道:“杨先生无需忧心,朕帮你查。”
“陛下?”
“朕让牟斌遣人去宣府和大同,正好将此事一并解决。”
“臣谢陛下隆恩!”
朱厚照的反应,多少在杨瓒预料之中。
这件事太过蹊跷,线头难觅。
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
杨瓒无心费神,压根不和对方玩心思,直接借天子之力碾压。
即使长了诸葛孔明的脑子,照样白搭。
言官上疏?
天子面前已有备案,不过被骂几句。
杨侍读表示:骂着骂着就习惯了。
“小事一桩。”
朱厚照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朕今日不去弘文馆,杨先生既然来了,继续为朕讲北疆和海外方物,如何?”
话落,朱厚照走到御案后,搬起一艘海船模型,船桨桅杆,船舱船锚,皆仿实物而制,精工雕凿,巧夺天工。
船上的水手官员,俱是活灵活现,神情动作惟妙惟肖。
“此乃福船,太宗皇帝遣船队下西洋,既用此船。”
模型放好,又取出数卷海图,唤谷大用和丘聚铺开,几乎占满半座暖阁。
“臣斗胆,此物从何而得?”
杨瓒特地打听过,郑和的航海图,在宪宗皇帝时已不知去向。
一说被当时的车驾郎中,现今的兵部尚书刘大夏藏了起来;另一说,已被全部焚毁。
“承运库查点珍宝库银,从太宗皇帝留下的箱子里翻到。”
朱厚照道,“可惜,福船只余这一艘。”
铺开的海图俱已泛黄,页边微皱,部分字迹模糊不清,在边角处,记录有永乐年间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