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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峰主“仁慈”
,没将这小子赶下山去,也未除名,或许是他心里还存着点微薄的希望,盼着这个投注了大量精力的弟子哪天能突然开窍。
但到底是眼不见为净,让这弟子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
踩低捧高哪里都有,峰主的态度在此,虽说少年的身份还是峰主嫡传,但待遇连杂役弟子都不如,这会儿围着的这几个外门弟子口中以月俸为由,但实际是看不上那几个残次品的聚气丹的,不过是为了找个出气筒罢了。
寒际峰因为早些年内斗的缘故,峰内的等级格外森严,这几个外门弟子平日受够了趾高气昂内门弟子的气,自然想找个地方发泄怨气,眼前这小子虽然是个废物,却占着嫡传弟子的名头,身份上还压了内门弟子一头,又绝不会有人与他讨公道,简直是个再好不过的出气筒。
少年显然也相当习惯这种待遇了,在这种拳打脚踢下只是死死地护住自己的脑袋,尽力将自己蜷缩起来,连句闷哼声都没有,要不是那时不时因疼痛而起的生理性痉挛,几乎让人以为躺着的是具死尸。
这种一点回应都没有的欺侮实在让人找不到什么快感,其中一人俯下身去想要强拉开少年死死护着脑袋的手臂,却冷不防的和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对视了上,那仿佛看死物的眼神让他遍体生寒,他生生地打了个激灵,往后一仰、跌坐在地。
旁边的同伴见状,立刻取笑出声,“哈哈哈,怎么?叫这小崽子吓着了?”
跌倒的那人顿时恼了起来,啐了声“晦气!”
,当即就要起身补上一脚,但是动作之际,那个无波无澜的眼神又在脑海中闪过,他伸出去的腿僵了僵,到底没能落下。
这人心底暗道了声“邪门”
,但还是强行绷住了表情,说着“没趣”
、满脸了无兴致地走了。
同伴们只笑他是刚才丢了丑、这才待不下去,但是有了这么一个插曲、他们被打断后兴趣也没有维持多久,没过一会儿一群人就三三两两的散了。
一直等到所有人走后,少年才松开了抱着脑袋的手臂,更确切的说,他是在挡着脸。
蜿蜒的魔纹自颈侧往上像是活物一样生长着,此刻已经爬满了小半张脸,又蠢蠢欲动的向着更高处蔓延,却终究被主人死死禁锢在原地。
隔了好一会儿,它才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不情不愿的消隐,暂时蛰伏了下去。
直到确认了身上再也看不出任何入魔的痕迹,羲清才终于松开了在颈侧抓出一道道血痕的手。
羲清脱力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但是唇角却勾起一抹似是嘲讽的笑。
重来了这么多回,他早就清楚,自己的这具身体并非什么绝脉,而是天生魔体。
甫一入魔,像是身周压制他的那些无形的枷锁被尽数扯断,如果他想要力量,唾手可得。
花著雨从没说过为什么认定他会是那个救世之人,但是羲清早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猜到了答案。
恐怕在花著雨所见的最初那一世,他才是那个统御魔族、为祸人间的魔尊。
但那个人是如此地厌恶魔修,纵然一次又一次地被抛落深渊,他仍旧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是到最后,他还是入了魔。
羲清没什么表情地碰了碰脖颈上被自己抓出来的伤口。
他想,如果简师兄发现他现在的情况,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剑斩了他这个混入宗门、居心叵测的魔修。
回忆着那人在他怀中了无生机的模样,羲清突然觉得对方杀了他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羲清舍不得。
他找了这么多的过去,终于寻到了一个有那个人的轮回,他怎么舍得就这么结束?
他恨不得活得长一点、再长一点,就算是远远地看着那个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