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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果然送了她更好的,簪子用稀世奇玉制成,请来大陈最好的工匠,悉心雕琢半年,镶上珍珠、玛瑙、象牙,无比的奢华,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位女人不想得到它。
这枚玉簪后来被阿宝随手拔下,在窗口和着拍子轻敲,最后落得个断为两截的下场。
在阿宝的心中,它始终都比不上那根扁头如意簪,虽然如意的花样很古老了,手艺也显得粗糙,当年戴着它进东京城时,还被高门贵女们私底下笑话了一通。
这年头谁还戴银簪子啊,俗不俗气,现如今大家都戴花冠子了,上面点缀珍珠象牙当季花卉,这才是时下最盛行的打扮。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讥笑,阿宝始终都没有取下来过,因为这如意簪是阿哥亲手给她打的。
临别时,他将簪子塞入她掌心,红着眼对她说,阿宝啊,以后多保重,事事如意。
他送她如意簪,是希望她事事如意,可弄丢了簪子的阿宝,后来事事都不如意。
阿宝双眼通红,“哇”
地一声,终于嚎啕大哭。
自小到大,她哭起来便一直是这样的,哇哇大哭,撕心裂肺,不把自己哭断气不罢休。
小的时候,她在村头哭,村尾的人都能听见,后来到了东京城,她们把这叫野蛮,叫没教养,只有乡下人才会这般撒泼,名门淑女哭都是暗垂珠泪。
阿宝也曾试过像京中贵女们一样哭泣,往往是刚开了个头,眼泪就没了,弄得她十分无语,真是哭都不知如何哭了。
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放声大哭,一哭便停不下来。
没办法,阿宝太委屈了,太难过了,她以为是阿哥不要她了,却没想到他一直在给她写信,而她曾经对他充满怨恨,还将他送的簪子给弄丢了。
李雄一见她哭便慌了手脚,她是大姑娘了,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哄,只能在旁干着急:“阿宝,怎么了?你别哭啊!”
阿宝不管不顾地抱住他的腰,将眼泪鼻涕全糊在他胸前衣襟上,继续哇哇大哭。
李雄笨拙地拍拍她的背,生疏哄道:“好了,不哭了,以后跟着阿哥去泉州,阿哥照顾你。”
“簪子……”
阿宝泣不成声,“我把你给的簪子……弄丢了……”
李雄一愣,这才知原来她是为了这等小事哭,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丢了便丢了,阿哥再帮你打一根就是。”
阿宝埋在他怀里,呜呜地哭。
哭声穿透房门,传进了梁元敬的耳朵里,他微微侧头,向房内看去,眸中情绪不明。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打开,阿宝走出来,眼尾红红的,连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愈发的浓黑。
“大和尚呢?”
她问。
“弘扬佛法去了。”
梁元敬答。
“……”
“是去坑蒙拐骗了罢。”
阿宝小声说,她垂着眼左右四望,似乎有点难为情,不敢抬头看梁元敬,绞着手指道:“那个,我阿哥说,叫你进去,大家一起吃个饭。”
面前的人未出声,视线里却多出一方洁净的帕子,上面绣了青竹。
阿宝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梁元敬见她半天不接帕子,便自作主张地替她擦起了脸,他的动作很轻柔,垂眸看她的眼神也很专注。
阿宝心中掀起一阵狂风过境。
她想握住梁元敬那只好看的手,想抱住他劲瘦的腰肢,想将脸埋在他胸前蹭,闻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身体里就一直流窜着这股冲动,想不惜一切代价地亲近梁元敬。
她知道自己一向有些黏人,可对梁元敬,又不像对着阿哥那样,她对阿哥是想撒娇,可对梁元敬,她想做一些更过分的事。
此时此刻,阿宝终于醒悟过来了,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喜欢上了梁元敬。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她是个死人,而梁元敬还有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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