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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秋冬,天气转凉之时,都是他肺病频发的季节,也是他最难熬的时刻,好在照顾他的余老对此已有应对经验,按以前的方子去惠民熟药局抓了药,回来煎给他吃。
这药方是昔年觉明和尚专门为他所写,治他的病有奇效,果然一剂药汤下去,高热就止住了,也不吐血了。
他生病的时候,阿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地看着,她无法帮上任何忙,梁元敬有时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没事的,我这病许多年了,就是季节转换时,不太适应而已。”
“闭嘴!”
阿宝愤怒地说。
她知道生病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临死前的一年多,她都是在缠绵病榻中度过的。
那种身体无力到极致、不受思想支配的感觉,阿宝记得非常清楚,她不能出门,不能吹风,连去院子里赏一赏梨花都做不到,还要成日灌那些比胆汁还苦的药汤。
那日她选择自行了断,除了因为薛蘅的那番话,使她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像个笑话,对世间再无留恋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那便是她受够了那副残破的身体,如果要让她苟延残喘地活着,连出门去看一眼花都做不到的话,那她宁愿死去。
病重是一种折磨,这是毫无疑问的。
可梁元敬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折磨呢?
他是那样善良到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阿宝生平头一次埋怨起了老天来。
深夜,她不去自己的榻上,而是抱膝坐在梁元敬的地铺旁,彻夜不休地守着他。
梁元敬烧得迷迷糊糊时,嘴里会说一些胡话,阿宝俯下身,将耳朵凑过去,听见他喃喃说着什么“阿宝,我不走”
之类的话。
阿宝揉揉酸胀的眼睛,在他身旁躺下,隔着厚厚的棉被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又亲,轻声说:“知道了,你不走,我也不走。
呆子,快好起来罢。”
翌日醒来,梁元敬发现她竟躺在自己身旁,吓得双目圆睁,立即挺身坐了起来。
阿宝作为鬼魂无法入睡,只是闭眼假寐,听见动静,睁开眼道:“烧退了么?”
她坐起身,去试梁元敬额头温度,等手放上去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感觉不到的,只能讪讪地收回手,道:“算了,等余老起来了,让他给你试。”
梁元敬还处在震惊状态中:“你……”
“我怎么了?”
阿宝好笑道,“都在你身边躺一宿了,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罢?”
“我……”
梁元敬面红耳赤,低垂着眼,目光无处可放,“我不知道……”
“嗯,我知道,是我故意的,好赖上梁公子,让他对我负责。”
阿宝浅笑着,忽然心念一动,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梁元敬眼睫一颤,像被惊吓到了似的,有些吃惊地后退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脸颊渲染出一大片淡红,蔓延到脖颈深处。
“……”
这也太不经撩了,长此这样下去,这烧要到何时才能退啊?
阿宝捂着鼻子,偏开头闷闷地笑了。
好在有觉明和尚的药方在,高烧算是退下去了,然而病来如山倒,病去若抽丝,梁元敬这一病,便足足病了半月有余,直至九月九重阳将至才见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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