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艾伦说,没头没尾。
艾伦愣了一下。
“我这里不留客人,”
艾伦说,“客人们都有家要回。”
“我没有了,”
利威尔困倦地说,负责思考的那部分神经叫嚣着要罢工,“现在可以让我留下来了吗?”
艾伦坐在床边上,静静地看着他。
“好,”
最后他点头,“这算坏了规矩,我要更多的报酬。”
“睡你一晚上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利威尔说。
这是他当晚意识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真的就在这间狭小混乱的房间里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还未亮,窗户开着,风吹过来,汗津津的后背生出凉意。
利威尔翻过身,见艾伦在床边拉了张椅子坐着,没有醒来,少年双手交叉,脖子弯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掉。
只有年轻人受得了这个姿势,利威尔想,换作现在的自己,可能会在睡梦里窒息。
他洗掉脸和脖子上的脏东西,找来扔在床尾的衣服,但怎么也抖不干净上面的褶皱,一眼就会被看出彻夜未归。
利威尔把扣子扣到最上面,暗自祈祷他的邻居没有早起习惯。
走之前他把钱放在那少年手边,多给了一点,少年依然睡得很沉。
利威尔走出去,想了想,又折回来,往他怀里塞了个枕头。
那天他还是被自己邻居撞见了,早起的主妇挎着口袋要去早市采购,在楼下看到利威尔时发出了非常短促的惊讶声。
“早上好,阿克曼先生。”
利威尔向她点点头,刻意地将公文包挡在自己身前。
主妇恍然大悟,同情地摇摇脑袋。
“周末也要加班,辛苦您了。”
今年夏季比记忆里任何一个夏天都要炎热。
天气预报每天都在担忧,提醒大家这是这座城市五十年来高温持续时间最长的夏天,建议减少户外活动,并提供了许多消暑方式。
连河流也要枯竭了。
利威尔的同事在午饭时候聊起,说从未见哪个夏天有这么低的水位线,他们看着窗外的灼灼烈日,长叹一声,当时屋里的空调已经开到最大,利威尔靠离窗边最近的地方坐着,摸到窗户玻璃滚烫,而他上臂已经被冻起了鸡皮疙瘩。
他想不会有人比他对这个夏天更加印象深刻。
减少户外活动时间,他总是在太阳落山前告诫自己,这样热的天气,他绝不要再去到那个地方。
然后天黑尽,他在回家途中修改了目的地。
少年会站在巷子尾等他,路灯把他的身形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