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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萧璧鸣发狠的想,朕不许你走得这么轻松……
萧璧鸣把汤碗重新放回太监捧着的托盘里,他明明心痛的要死掉了,那一双眼睛却仍旧又冰冷又无情,因为好几个昼夜不曾合眼,他也有些强弩之末的征兆,可是却仍然高度紧绷着。
不上朝的皇帝,守在娈童床边的皇帝,他好像疯掉了,却完全难以自抑制,朝中已经议论纷纷,王党野心勃勃,萧煜就算在边疆也能掀起点风浪,他的二弟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就算是萧璧鸣,如果不是随时警惕着,也难以对付他。
可他现在守在一个将死之人的床边,喂着喂不进去的药。
“召楚和意。”
太监端着碗先一步开溜,毕安此时上前一步,他颤颤巍巍惊心胆颤。
毕安从小就服侍皇帝,这一是为了培养贴身太监绝对的衷心,而是为了让太监更加准确地明白主子的意图,可是他近来完全不理解萧璧鸣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位皇帝,这位……年少有为,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帝,一举扫清前朝中原之战留下的残局,并磨兵砺马虎视眈眈地站在白马峡峡口眺望着燕玲十四州的,野心勃勃的少年帝王啊,他将内心所有的偏执和阴戾压在心底的深处,在人前,他是一个完美的帝王,一个天生的帝王,是鹤云程非要走绝境,非要把那些挖掘出来放在光天化日下,他是皇帝的宣泄口,他也绝非善类,他疯,疯得和萧璧鸣不相上下,疯得像罂粟,又漂亮又招人。
他生来就是要被毁灭的。
毕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把楚医官下到诏狱可是您的主意啊……”
他匍匐着上前,“陛下,诏狱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进去了,就,就没命了啊!”
萧璧鸣闭上眼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话语里显得极克制理性,这是他在人前一贯的样子,可是他分明就像罗刹,失去了清明根,垂眼的瞬间就要杀人,“我说把楚和意带上来。”
毕安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磕头,他上有太后压着,下有文武百官看着,皇帝是皇帝,皇帝还要受制于其他人,楚和意看似被关在诏狱,不过方寸大的牢笼,笼子上头却坐着上百来个人要他的命,杀了他们二人,还给他们一个听话的皇帝,还一个太平天下!
“我说……”
萧璧鸣睁开眼睛,“把楚和意带来。”
他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阵年迈却浑厚的声音:
——“皇帝要谁!”
顺着话音,萧璧鸣几乎是全身一震,他向门外望去,见着一双布鞋先踏着进了殿内,那布鞋沾满了泥土,是一种绝不会轻易出现在皇宫里,尤其是萧璧鸣面前的一只鞋。
一个老者捋着花白的胡子缓步走了进来,他的打扮与这金碧辉煌的宫室太过不和洽,破布褴褛风尘仆仆的好像刚从田野间拽出来似的。
他面上好像总是笑眯眯的,一双眼睛眯着,给人一种亲切随和的邻家老叟之感,只有在那双眼睛睁开的瞬间,精光乍泄,那双眸中透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智慧感,又明明夹杂着笑意,好像世间一切不过是他眼中的一出戏罢了。
他三两步走到皇帝面前,十分正经地行了个礼,却又好像因为他气质的原因显得有一两分嬉皮笑脸的意思。
“草民拜见皇帝。”